“三姑娘,我家姑娘在屋里,起来一阵子了,看了会儿书这会子在绣花呢。”司棋福了一福之后回答道:“奴婢去袭人那里要点儿蔷薇硝,这些日子脸有些燥,……”
“哦?二姐姐又在绣花了?”探春点点头,“又在绣那霸王别姬?”
这位二姐姐不太爱出门,很有点儿非请不出的味道,基本从不主动邀请姐妹们一聚,都是姐妹们邀请她,又或者她能主动去姐妹们那里,也就算是十分难得了。
这几姐妹里,论绣工,迎春怕是最好的,再次是惜春和宝钗,探春和湘云都不喜欢,当然若是论刺绣技艺都没法和晴雯比。
前几日迎春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本图画书,便觉得那副霸王别姬的图格外漂亮,便一直在寻思要用丝巾绣起来,探春前两日就看到过,还打趣过问这姬是二姐姐,霸王却是谁,弄得二姐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却羞得通红,之前没在意,今日听的司棋这么一说又在绣花,探春倒是有些心了。
莫非二姐姐有了心人,难道是那孙绍祖?探春下意识的摇摇头,不可能。
说起那孙绍祖二姐姐就愁眉苦脸,怎么可能对那个男人动心?
只是二姐姐那模样却又分明是思春的感觉,论年龄二姐姐也不小了,可大老爷却一直没有一个正经说法,只说要许给那孙家,但是却始终没有具体动静,那孙家男人倒是来过府里几回,府里人见过的也都没有太好印象。
若不是那孙家男子,二姐姐却又会恋谁?
以二姐姐这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哪里又有机会和外边儿男子认识?难道是和府里的小厮们?
这等事情虽然不多见,但是高门大户里难免会有这等糟心事儿,二姐姐性子单纯,若是被人花言巧语哄骗,……
想到这里探春也是吓了一跳,若是那般,只怕大老爷知道会打算二姐姐的腿。
“司棋,这段时间二姐姐可曾外出?”探春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口问道:“有没有外人来你们缀锦楼里?”
司棋心里也是一紧,莫非三姑娘也觉察到了一点儿什么?
摇了摇头,司棋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姑娘也是知道我们姑娘性子的,平素里也就是几个姐妹来往,宝二爷现在也来得少了,琏二爷还在的时候,偶尔还来走动,但现在琏二爷去了南边儿,就更没什么人来了,……”
探春也慢慢静下心来,觉得自己猜测可能有些谬误。
再说二姐姐性子单纯,容易当受骗,但是她身边随时都有司棋守着,以司棋的性子,岂是寻常人能靠得了边儿的?只怕话还没讲两句就得被司棋给打出来了。
那会是谁?探春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这位二姐姐思春了,那抱着绣绷子满脸娇羞的模样铁定是有了心人才会如此。
就怕是偶然看见了那位贵家公子,成了单相思,那就麻烦了。
一时间探春也有些心乱如麻,将心比己,自己不也如此么?
见探春似乎有些走神,司棋也不敢打扰,下意识的用探询的目光瞅了一眼侍书,侍书似乎也意识到了一点儿什么,只是悄悄地向司棋摇摇头。
一直从蜂腰桥走过潇湘馆门口石径,要翠烟桥了,探春这才从走神中惊醒过来,停住脚步:“司棋,你先走吧,我去林姐姐那里坐一会子。”
待到司棋了翠烟桥,人影消失在桥下树荫中,探春这才问身旁的侍书道:“侍书,我看二姐姐这段时间好像心神不宁的模样,这司棋也是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她们主仆俩这段时间究竟在做什么?”
侍书和司棋虽然同属琴、棋、书、画四婢之列,但是司棋和入画是贾家家生子,抱琴和侍书则不是,是贾府自小买进来的,所以二人关系并不算太密切。
“姑娘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还真是,这司棋原来是个莽撞性子,做事儿风风火火,只要有她在,园子里隔着老远都能听得她的声响,往日也经常见她出挑,但是这段时间却好像安静了许多,不过奴婢倒是看她和平儿姐姐来往密切了许多。”
侍书也是一个机敏人物,深知这荣国府里别看云淡风轻,但是却是波谲云诡。
姑娘们随着年龄大了,而宝姑娘和林姑娘照说都有了归宿,却一直没有搬出去贾家,本来该算是妯娌的关系,似乎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还有一个珠大奶奶看似不问世事,但是却因为贾兰拜了冯大爷为师也一下活络起来,不是去宝姑娘那里说话,就是去林姑娘那里小坐,弄得蘅芜苑和潇湘馆本来就有些敏感的关系更加微妙。
而史姑娘也是一直在园子里住着,现在更多了一个古怪不经的妙玉,一个绵里藏针的邢岫烟,加各家姑娘们各自的丫鬟和婆子,这园子里也看似波澜不惊,其实风雷暗隐。
“平儿?”探春皱了皱眉,“二嫂子那边我看现在也比以往清静了许多,虽说还管着府里公中,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