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手里一抖,糖结伽蓝珠串险些落地,盯着一路小跑进来的平儿,脸色煞白,下意识的心一紧,“小蹄子,你这么喊天叫地的这是要吓死人不偿命啊?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平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只是她奉奶奶的意思出去打探消息,刚走到前院就听见环老三正在慷慨激昂地吼着道:“这京营一帮子都是些废物,八万大军就被蒙古人包了饺子,全军覆没了,这今日新闻还碍口识羞遮遮掩掩地说什么出师不利,这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就再没师可出了,都完蛋了!”
一句话把平儿听得心拔凉拔凉。
之前奶奶也只是神神秘秘地叮嘱自己去打探一下城外的战事状况,当时她就觉得奇怪。
先前城里都传蒙古人虽然打进来了,但是有蓟镇大军和京营十几万精锐保卫京师,肯定没问题,后来就有传言说宣府那边出了事儿,另外一支蒙古军队从宣府那边沿着延庆州打进来了,引得城中一日三恐,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好不容易说大同军和宣府军已经把蒙古人挡住了,安稳了几日,这怎么又传出来京营大军被包饺子全军覆没了?
真要这样,这京师城难道真的要守不住了,要被蒙古人占了?
平儿也顾不得许多,赶紧过去,看这是贾环和宝玉两兄弟正在争论。
宝玉还在强辩说没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小挫,可贾环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老底,说他早就从书院同学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书院同学的长辈便在兵部任职,这在朝廷里都不是秘密了,现在这今日新闻刊载的新闻不过是映证了之前的消息罢了,没见着京师城里京营士卒少了许多?
平儿一听,便顾不得许多,拉着贾环问了个究竟。
贾环也没有隐瞒什么,直接说京营八万人马在永平府那边大败,被人家蒙古人偷营包了饺子,一下子被俘虏了五六万人,剩下的一二万人也算数溃败,不知所踪。
现在蒙古人气势正盛,向朝廷索要赎金,否则就要把这些京营将士押回草原上去,可好像朝廷又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赎这些人。
“你是说京营大军在永平府那边被蒙古人包围歼灭了,被俘虏了几万人?”王熙凤心中也是一凉。
京营是王子腾的老巢,舅舅在京营担任节度使多年,可以说京营上下都是奉王子腾为尊,即便是王子腾离开京营节度使位置了,但是后续接任的人都再也难以达到他那样的影响力,没想到几万京营大军竟然被蒙古人一下子打垮了。
“听环哥儿从外边听来的消息,应该是如此,今日报纸上也写了,环哥儿说语焉不详,那是怕消息说得太明白,引起京师城里百姓的慌乱躁动,但实际上消息灵通都已经知晓了。”平儿有些惶恐地道:“京营八万大军都被蒙古人打垮了,冯大爷不是还在永平府当同知么?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平儿的话也勾起了王熙凤的心事。
王熙凤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对冯紫英究竟是一个什么心思,恨现在肯定是说不上了,但要说一定恼都没有,那也不是。
可这恼的味道就很复杂了,懊恼,羞恼,酸甜苦麻辣,王熙凤自己也觉得好像这个男人就不知不觉的走近了自己心里,就走进了自己的生活。
之前她对这个男人也是既不屑又轻视,但是几次事情之后,她对这个男人的态度又从原来的轻慢变成现在的逐渐有了一些敬畏,然后更多的还是很复杂的一种滋味,似乎自己有了一根可以依靠的顶梁柱,遇上什么事情,只要找对方就能拿出一个合理的应对方略来。
骤然间听得永平府被蒙古人进攻,京营都溃败了,那永平府怎么办?也是赶紧撤离保得性命为主,还是另有打算?
“铿哥儿是文官,他又不是武将,守卫永平府也好,和蒙古人打仗也好,都不是他的主责,若是情况紧急,那便是抽身撤离也是正常情况,真要去不顾一切去守城,以卵击石,那才是智者不为,除了给蒙古人多送两具尸体,还能有什么?”
王熙凤也不知道永平府那边情况如何,她只是下意识的要去为冯紫英辩驳一番。
平儿也觉察到了这一点,连连点头:“奶奶说得是,冯大爷是文官,打仗那该是武将的事儿,怎么也不该轮到他上战场,或许他早就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那永平府那边具体情形,环哥儿可曾说什么?报纸上有无介绍?”王熙凤手里捏着糖结伽蓝珠串,满腹纠结,“现在舅舅去了湖广,便也不知道朝谁去打听这些消息了,老爷这些方面是一问三不知的,这却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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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儿见旁边的小红有些诧异地瞥了王熙凤一眼,便轻咳了一声,“奶奶也无需太过担心,冯大爷吉人自有天相,若是冯大爷无碍,自然会送信到府里来,宝姑娘和林姑娘也能第一时间就得到消息,咱们府里受惠冯大爷良多,奶奶是个记恩的人,日后有什么,多看顾一下宝姑娘和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