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此子要选永平府,看来也是有些担心其父未来在面对蒙古和建州女真夹击的情况下难以支撑,在榆关开港恐怕也不仅仅是从永平经济发展角度来考虑,更多的还是要保证辽西走廊这条重要通道的安全。
此子还谈到了朝鲜和倭人的威胁,虽然感觉有点儿夸张了,但是这种警惕性还是值得嘉奖的。
“唔,的确需要警惕。”永隆帝话锋一转,“兵部的消息是察哈尔人和内外喀尔喀诸部今秋都有可能南侵,你们永平府恐怕就要面对蒙古人的大军南侵,蓟镇这边恐怕会承受压力很大,而且蓟镇主要守卫京畿,永平府恐怕要有一些准备才是。”
冯紫英有些惊讶,永隆帝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仁慈了,居然会主动来提醒自己永平府可能面临的洗劫和荼毒?他会在乎这个?
或许会在乎,但是在面对蒙古人对整个京畿地区的进攻时,他不该更在乎顺天府么?
或者说这是永隆帝一种变相示好的方式?对自己,还是对自己老爹?
不过既然皇上都这么关心了,冯紫英自然要顺着对方的话题说:“皇上所言极是,臣回去之后便会向府尊大人汇报,永平北部解释蓟镇防御地,蒙古人南侵势大,蓟镇恐怕也不该放任不管才是。”
“冯卿,蓟镇防御战线太长,你应该清楚才对,朕也想要面面俱到,但实际上说这做不到,难道从辽东或者宣府调兵?辽东令尊那里恐怕也一样捉襟见肘吧,东虏难道会在这种情况下安分?宣府一样如此。”永隆帝喟然叹道:“令尊也是武勋出身的宿将,应该明白才对。”
冯紫英一直在猜测永隆帝的意图,他相信永隆帝绝不会如此毫无缘由地说些这样似乎有些不着调的话,肯定是有所暗示或者隐射。
他苦苦思索。
“皇上,难道就不能从其他地方抽调一些兵力来援助么?”冯紫英心中猛然醒悟,皇上在谈及自己父亲时专门强调了“武勋出身的宿将”,语气格外重。
“各地都不安分啊,要看兵部和内阁的意见了。”永隆帝意味深长地道。
冯紫英懵懵懂懂地结束了这一次有些诡异的觐见,后边儿永隆帝的问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心思不宁还是精力不济。
一直到走出宫门,冯紫英才确定,永隆帝此番召见的意图应该就集中在蓟镇对永平府的防御上,蒙古大军南侵在即,蓟镇这一线如何防御?该向哪里求援军?
“大人,这还不明显么?皇上这是在暗示您该给总督大人以及尤大人去信,提醒他们可以向兵部和内阁请援兵了。”汪文言在仔细询问了冯紫英觐见永隆帝的所有细节之后,立即很笃定地道:“虽然文言不知道皇帝的目的,但是这也许是对您或者总督大人的一个示好?”
“没那么简单。”冯紫英摇头,自己和老爹固然重要,但也还不至于让永隆帝如此折节,这一位如此做,绝对是有什么特定目的,:“请援?援军从何而来?宣府镇皇上主动就否定了,哪还有哪里?登莱军?!对,登莱军!”
冯紫英犹如被捅破了那层砂纸,豁然开朗,永隆帝对王子腾不放心,要动他的登莱军了?!
可是如果王子腾率领登莱军北上,和蒙古人一战,以蒙古游骑的德性,王子腾也是宿将了,要想保存实力很简单,甚至还可以借此练兵,弄不好对皇上来说会得不偿失啊,除非解除王子腾对登莱军的控制,难道临时指派一个文官督战?王子腾会听命么?
冯紫英想得有些头疼,皇上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至于说为何要通过自己带话那倒简单了,辽东总督请援,内阁和兵部都可以光明正大的调兵,王子腾也无话可说。
若是没有充分理由调兵,难免就要让王子腾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