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记得应该不甚有名,起码不是唐宋的,那就可能是元明的,可以赌一把,未曾想到人家早就知晓了。
“无意苦争春,……”冯紫英话一出口,直接就闭嘴了,这陆游的词儿再念出来,那又只能被打脸羞辱。
果不其然,几个人又是一脸哂笑,“哟,又要化身放翁公了,紫英,咋就这么能装呢?”
但陆游的这首词让冯紫英陡然想起一首词,卧槽,有了,不装了,我摊牌了,这是你们逼的。
“哎,我这个人真的对这方面不太擅长,诸位兄长又何必逼着我献丑呢?”冯紫英摊摊手,一脸不情愿。
“紫英,今儿个你若是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大家就都不走了,那暖阁里的酒反正温着,我们也不急,反正必须得要拿出一首让我们满意的诗词来。”练国事笑眯眯地道:“这也是我们大家的一致意见,你得要服从啊。”
“诸位兄长,你们是知道小弟这方面的短处的,就算是有些感触,那也不过是拾人牙慧,嗯,先前放翁公的那一句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让小弟想起当年在大同边关与家父一道巡视时途径一处山谷时所见大雪下的寒梅怒放,谷中悬崖峭壁有一词,小弟记忆犹新,……”
一干人都笑了起来,每一次这个家伙都要解释一番,这都成了京师城里的一个俗语了,小冯修撰的词句路边捡的,那么好捡,换个人你来给我捡几首回来试试?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
一词既出,众皆默然细品。
卜算子咏梅,和放翁又异曲同工之妙,但是有别有一番气势格局。
良久,练国事才悠然神往地叹道:“好词,寓情于景,若是谁还敢说紫英不通诗文,便可唾他。”
范景文也脸色复杂地看着冯紫英,默默点头,“紫英,你这可真的是藏得够深啊,书院两年,观政三年,你可真的是把我们瞒得好苦,寿王、福王和礼王他们都曾问过我,我都说你非是不通,只是不精而已,现在看来,你这哪叫不精,而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啊。”
其他几人也都点头称是,冯紫英这一遭被逼得发大招,也知道后续隐患不少,日后只怕再遇到这种场面,就难以逃脱了。
“诸位兄长,我真的对诗词歌赋不精,唯有一些急智罢了,此番故事诸位兄长也切莫去宣扬,免得日后遇上诸如诸位王爷那般强行相邀,便是接受也不好,不接受也不好,左右为难。”冯紫英一脸苦涩地道。
“行了,紫英,诗文之道对朝廷大计来说的确是小道,便是有人相邀你拒绝也好,接受也好,都无伤大雅,毕竟也不是谁都能七步成诗的,若无灵感,做出来的不佳,不如不做,莫非你以为这参加诗会文会的个个都能临场发挥一番?那这些上佳诗文未免太不值钱了,不是说每期每日新闻都有人愿意花钱将自己的诗词刊载其上么?那都还要经过甄选的确有几分文才才能上,所以啊,你也不必如此过分计较这等事情了。”
贺逢圣也劝慰道。
这首卜算子的确把练国事他们几个都给震住了。
冯紫英有这等诗词功底,真要参加这些诗会文会根本不在话下,而且的确也不是每次参加都需要吟诗作赋,就凭现在冯紫英表现出来的这首词,哪怕去上十回八回闭口不言,也没有人敢说什么,不服你也拿出这等水准的诗词来。
“紫英本来就不喜这等吟诗作赋,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当然紫英是有这等本事而不屑于去花心思,那底气就更足了而已,实在迫不得已,偶尔炫一下,也能让有些人知难而退,免得老是在那里聒噪不已。”郑崇俭补充道。
一干人在冯紫英“大发神威”之后,也都失去了吟诗作赋咏梅的心情,好在赏梅已罢,大家就都纷纷返回暖阁。
暖阁中的酒也早就被仆从丫头们温得滚烫,正是饮酒言欢的好时候。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就在这个春天,大家同学一场,从书院读书到朝廷观政,可能就要迎来各奔前程的时候了。
大家心里也都早有预料,但是想到这一日就要到来,大家都希望用这样一场尽兴来把这份深厚的情谊凝固得更为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