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孝和道甫都召见了你?”齐永泰目光温润地看着眼前自己这个得意门生,心中却是越发欣赏和欢喜。
他不怕郑继芝和李三才如何看重拉拢,这师生情谊摆在那里,除了乔应甲能够和自己争一争外,就算是相处时间更长的官应震都没办法和自己比。
没办法,乔应甲是最先看中此子并亲手举荐给自己的,若是没有乔应甲的亲笔信,青檀书院是断不会收一个毫无根基的武勋子弟的。
这一点上无论是冯紫英本身还是齐永泰自己都要承认,乔应甲算得上是冯紫英的恩主和举主。
官应震算是和冯紫英相处最久的师长,不过他晚了自己一步,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跨不过自己去,这一点齐永泰也是颇为得意,而且冯紫英怎么也算是北地士人,官应震是湖广人。
“回齐师,郑大人招弟子去谈了谈市舶司设立之后海税征收税率示意,另外也询问了一下特许金收取尺度和特许权授予商贾的条件问题,弟子感觉郑大人比以往可是积极多了。”冯紫英知道齐永泰和郑继芝关系并不算太密切。
“唔,伯孝还是想做一些事情的,只不过原来情况不好,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九边欠饷形势严峻,倒也不能完全责怪到伯孝头上。”齐永泰也叹息了一声。
他虽然和郑继芝关系一般,而且也认为朝廷财赋拮据郑继芝作为户部尚书肯定是责无旁贷,但要说将全部责任归结到对方头上,那也不公平。
“若是郑大人保持这个劲头,弟子觉得形势还是能有所好转的。”冯紫英点头,“日后海贸可能会带动很多产业的发展,给沿海百姓提供更多的谋生机会,就看朝廷和地方官府能不能抓住这样一个机会了。”
“所以这就是你想南下去南直隶和闽浙走一圈的目的?”齐永泰心中对冯紫英的看法越发好了,这等脚踏实地的作风正是齐永泰所推崇的。
“嗯,弟子是觉得像闽浙和南直隶乃是未来海贸外销货物的主产区,像丝绸、茶叶、瓷器、纸张和药材,从种桑养蚕到缫丝织绢,从种茶制茶到开窑烧瓷,这些都能带动许多人的生计,值得好好调查了解一番,也能为未来海贸的规模做一个评估。”
齐永泰一直知道这个弟子对时政策论是极为擅长,但是时政策论更多的是高屋建瓴的布局规划,而像刚才提到的这些就是经世济民的操作之道了,没想到此子也是如此谙熟,而且看起来也很感兴趣。
这小子未来看样子难道要朝着户部和工部的方向走?
可这小子是才在军务上立下大功,柴恪在给内阁信中也是盛赞此子乃是天生帅才,对军务尤为精专啊。
“那听你的口气,就不仅仅局限于宁波、漳州和泉州,还要去看看别的地方?”齐永泰很感兴趣。
“嗯,比如临清和东昌府,比如扬州和金陵,还有苏州、杭州和景德镇。”冯紫英琢磨着既然要南下一趟,那自然也就要借此机会好好转一圈。
“哦?这是道甫的意见?”齐永泰笑了起来。
李三才和乔应甲不对路,但和齐永泰还算保持着比较和睦的关系,都是北地士人,但是北地士人之间也有亲疏。
李三才和江南士人素来关系密切,尤其是南直隶和浙江士人都对李三才在漕运总督任上的表现赞不绝口,加之李三才素有文才治才,所以虽然他也是北地士人,但是却在江南很受推崇。
“李大人倒是没有明说,但是却拿着内参和弟子说了许久,感觉李大人对弟子提出了海贸产业十分感兴趣,认为能很多程度缓解江南地狭人稠的问题,特别是在丝织、瓷器和制茶几个行业上,如果可以在海贸商路上打开局面,那么这些行业都能够得到巨大发展,吸纳大量百姓谋生。”
冯紫英的话让齐永泰忍不住皱了皱眉,“紫英,江南富足,便是地狭人稠,但是只要是正常年份,便衣食无忧,但咱们北地可不一样,你若是有心,当多考虑咱们北地这方面的百姓生计才对,像景德镇的制瓷业兴盛,但是像广平府邯郸制瓷业也不差,你莫要把心思都放在江南去了。”
冯紫英笑了起来,这是齐师在提醒自己的根基所在了。
“弟子明白,不过当下开海之后面临的海贸,主要还是要以闽浙为主,所以当务之急还得要有所侧重,至于北地这边,弟子也在琢磨,登莱开海,如何来谋划北地与辽东、日本、朝鲜的海贸,还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
“嗯,为师也是提醒你一下,你眼下已经有一些人觉得你在胳膊肘往外拐了,若非举债所得主要用于九边防务和辽东,只怕就有人要鼓噪攻讦你了。”齐永泰点点头。
“齐师,不至于吧,弟子还尚未正式授官,就是一个庶吉士呢。”冯紫英笑着道:“就算是和江南闽浙那边接触多一些,那也是开海举债的特殊性所决定的,并非弟子忧心如此啊。”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现在风头太盛,自然有人眼红嫉妒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