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也是世间过路人。”
“看来这次出关,你的废话又变多了。”
话音未落,尤星湖的剑已送向点墨先生,出手之疾,身法之迅,目力所不能及。尤星湖身着白衣,身形、剑影快成一道,点墨先生手持判官笔,周身围绕着剑尖破开风的声音,故而闪躲多于招架,少有相逢过招时的铿锵之声,尤星湖的步法剑招精妙,点墨先生的身法随之,身形愈快愈模糊,二人俱化作剑光残影,黑与白调合为一片灰蒙混沌。
顶级快的剑招配顶级快的轻功。
二人以最后一次交锋作结,从缠斗中脱离出来,分散两端。
尤星湖蹬踏两步划出一丈远才止住身形,脸上一派癫狂神色。
肋下的血污又扩大了一块。
点墨先生就显得颇为气定神闲。
“解苍龙。”
点墨先生细一思索,继续道:“和尤七甫比,还差了点火候。”
尤星湖自出生,就被拿来和尤七甫比较:他牙牙学语时,尤七甫以五十三手小胜刀宗顾北武;他第一次拿起木剑时,尤七甫正在石镇与铁匠顾准平打到第一百零四手,一时难分伯仲;待尤星湖剑法有所成了,他一生追逐的楷模正专心于斫斩功,时至今日益桥残墟上还留有斫斩无相的印记。
无论如何,他始终与兄长差了点火候。
趁着尤星湖闪神的片刻,点墨先生奔向船家那边。
“做君子岂不无趣?我先掳一个走。”
人去无踪,唯留余音。
而被掳走的程胜呢?恐怕他根本不知此事,点墨先生的手指刚一掩住他的口鼻,程胜便昏睡过去了。
是夜,程胜幽幽醒转。
寒夜,篝火,美人。
程胜觉得自己的江湖路开始有点样子了。
“你是尤星湖的徒弟?”
“不算。”
“你是尤七甫的徒弟?”
“差不多。”
“别学尤家那套话术。”点墨先生撇撇嘴,“有人话说人话。”
连骂人也漂亮,程胜的目光留在这一处移不开。
眼前的这位点墨先生。
群侠谱记载这人如何十恶不赦,如何蛇蝎肝胆,又是如何丑不可直视,最后一句完全子虚乌有嘛。点墨先生可是个连撰谱人都想不到妙人。
哪怕是个男人,坐在这里只要不开口说话,也有十分赏心悦目,妙处在看。
“看样子你有事问我?”
点墨先生未看过他一眼,却像是分明知道程胜的心思一样。
“比你还美的人你见过几个?”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在点墨先生备好的答语之外,应该从没有人这么问过他。多数人死前都来不及说这么多话。
“有点意思。”点墨先生手上只有一根树枝,眼也在树枝上,不时翻弄几下篝火。
怎么像尤七甫、点墨先生这样一等一的绝世高手,一个比一个寂寞?
就在程胜以为点墨先生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时,对方忽而开口了:“有一个,在石镇萧家,美是天下第一,无耻也是天下第一。”
“也是像你这样的男人吗?”
“不是。”
“那和你一样美的你见过几个?”
“没有。”
程胜搔搔头:“不对吧,你眼前不正有一位?”
“你且等着,我去石镇萧家走一遭,看能不能把天下第一无耻的名头让给你。”
点墨先生好似一想,又说道:“也对,我正巧在船上,看那尤星湖也不是什么好人。”
躲在船舱下窥人,难道你就是什么好人?当然程胜只敢如此腹诽一番。
“尤老头一把年纪也就那么回事了,至于尤星湖嘛。”
点墨先生从怀中取出一枚白瓷瓶,也是第一次转过头来正视程胜,并将小瓷瓶递来:“拿着。”
程胜没推托,立即接了过来。
“掺在水里给他喝了,叫他以后再行不成好事。”
“你也是男人,这样歹……”
“歹毒?”那人眉一挑,程胜立即噤了声。
“待他太好了点吧。”程胜改口道。
程胜借着火光看这只小瓷瓶,“这么说你放我回去?”然后假模假式向杯里倒着什么。“就这样?”
点墨先生点点头。
“这不够吧。”程胜掂了掂空手,只办事却少了赘手之物,这不成体统。
“有点意思。”点墨先生的目光冷了下来。“我放你回去这一条还不够你死心塌地?”
“想杀我?这件事你来做和我来做不一样。”
程胜端详一番,点墨先生面上没什么值得细究的表情。
“仇者杀与亲者杀能相提并论吗?”趁着自己还有说话的机会,程胜多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