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耐心,他朝初新消失的房间看了很久,心想再怎么多的衣服,也该试完了。
除非他们在那间狭窄的矮室里做着其他费时间的事情。
和蓝起身,径直朝目光聚焦处走去,他特意转过头来看了看小丫鬟,她脸的笑好像总是那么意味深长,不可捉摸。
她根本没有半点要阻拦自己的意思。
和蓝将耳朵贴近木门,里面全无动静。
他手掌一翻,三枚透骨钉已在握。
如此近距离地打出暗器,倘若受到反激之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和蓝等了太久了。
等待能够积攒一个人的有利资本,也能消耗一个人的理智,让他变得莽撞冲动。
和蓝的右手早已断了,伤也痊愈,可此时此刻竟又隐隐作痛起来。
透骨钉出手,无事发生,他便推开了门,望着这间窄室出神。
无名立在街心,紧盯着和蓝,连同其他三人。他们都从和蓝眼色中读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间窄室里定然已经没有人了。”无名听到“牧童”这样说,边说还边用手在“老婆婆”背后摸索着。
无名发现这个长着老婆婆脸的女人,身材确实如传言中那般完美。
“老婆婆”用沙哑的嗓音回答:“而蜂后现在一定在寻找打开暗门的机关。”
“牧童”似乎对“蜂后”的本事很有信心:“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就能找到,在断手之前,他毕竟是黑道中的顶尖杀手。”
“蜂后”断手一事很少有人知道,久居魏梁边境的他为什么会清楚?
和蓝果然很快就找到了暗门的机关,可他望着脚下的黑暗,又犹豫了。
无论什么人,都不可能贸贸然踏进这片黑暗的。
“他怎么会突然由名人榜下来?”“老婆婆”的声音有了微妙的变化,无名知道,是“牧童”的手引起了这种变化。
样貌衰老的老太婆,却好像有着燃烧般的**,这件事让无名觉得费解且作呕。
“那位先生让他榜,他就得榜,那位先生叫他下去,他自然就得下去,”“牧童”的脸洋溢着一种令人厌恶的喜悦,“世界许多事就是这么简单。”
无名站得并不近,也不算太远,他一直在观察“牧童”的那双手,他发现“牧童”身若还有什么可见的部位像个成年的男人,那必然是这双手。
结实、硬朗、骨节突出,一定可以轻轻松松地捏断一个人的喉咙。
“老婆婆”已因为那双有力的大手而微微颤抖。
她反问“牧童”:“是不是那位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办到?”
“牧童”的动作依然没有停下来,街的人虽然没有闹市区那么多,却总还算三三两两。他仰头看着比他高不止两个头的“老婆婆”道:“除了摘星揽月,他想要的东西几乎都能被他得到。”
“老婆婆”的声音又一次拉长模糊:“那我呢?他若要我,你给不给?”她爬满蛆虫般皱纹的脸竟透出红晕,显出羞涩来。
无名实在已倒尽了胃口,他几乎要将今天的早饭和昨天的晚饭夜宵一并吐出来。
谁知“牧童”居然扑在“老婆婆”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燃烧的火焰被莫名其妙地扑灭了,无名根本没看懂。当无名回过神来,朝裁缝店里望去时,和蓝又走到了小丫鬟面前。
“你家主子不见了。”他说。
“哦。”小丫鬟瞅着他,只是笑。
“你不怕挨板子么,”和蓝所有的情绪行将爆发,就打算爆发在小丫鬟头,“还是你根本连死都不怕!”
他一把揪住小丫鬟的衣领,将她举离地面:“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出声来。”
小丫鬟有些害怕了,可那害怕是由她的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她的嘴仍然弯着,以微妙的弧度昭示着笑意。
和蓝的眼睛红了。
有杀意的人,眼睛都会发红的。
无名暗道“不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死在自己眼前,他瞥了“牧童”和“老婆婆”一眼,又瞧了瞧薛财,他们也都盯着自己。
无名只能按捺住了自己的手。
他知道一旦自己去救小丫鬟,就算是参与到了整件事情之中。
“告诉我,你家主子到底去哪里了。”和蓝说得很慢,每个字却都很清晰。
这往往意味着他在下最后通牒。
小丫鬟的表情已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