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的地方不宜久留。”初新霍然长身,拂袖而去。
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拦挽留。
初新在关门时回头对着满屋子的人淡淡道:“你们真的很奇怪。”
大胡子吹着嘴上的大胡子问道:“哪里奇怪?”
“大费周章请我来,却只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放我走了,你们自己说说奇不奇怪。”
说完这句话时,门关上了。一出旅舍,初新就发了疯似地朝一家酒馆跑去。黑暗浓重,月亮升起,铜驼大街上的人仿佛比平时多了一倍以上,有三个人的肩膀撞到了初新,一个人的腿差点绊倒了初新,道旁的风景在急速消逝,灯火连成一线。
突然,所有变化都消失了。
一家酒馆已到。
敏还在柜台算账,每次看到她,她好像都有算不完的账。初新凑到柜台前问道:“她在这儿吗?”
敏抬起头,好奇地眨着眼睛问道:“哪个她?”她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从未见过初新如此慌张。初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一步三个台阶奔上二楼,来到晴的房间门口。房门紧闭,初新稍稍安心了些,敲着门问房里有没有人。
等待的时间虽短,却很漫长,但终归是等到了回应。
回应是三枚透骨钉。
一寸三分的透骨钉从门中穿出,无论是机簧发射,还是人力掷出,高速飞行的透骨钉都能透穿骨头,若是钉头带毒,毒就能轻松进入血液骨髓,纵然是河阴的“再世华佗”许伯纯也再难搭救。
初新用“七月”一卷,猛烈的剑气迎上了透骨钉,透骨钉竟然在空中停住了,随即落在了地上,他本想让透骨钉原路返回,打向发暗器者,却又不忍下太重的手。
初新一脚踹开了房门,晴不在里面,发暗器者也不在里面,快步来到窗边,伸出头张望,却又没有半点儿收获。
圈套,圈套,圈套连着圈套。
初新恍然大悟,对手算到了他的每一步,并且在每一步之后都安排了对策:先派四个人围追堵截,逃出重围后,再用露白相诱,将自己“请”到旅舍,之后便可以指使手下来一家酒馆劫走晴。离开旅舍之所以没有任何阻拦,正是保证晴被带回旅舍时,自己已不在那里。换言之,自己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要找的是认识去三叔庄园路的晴。
他跌坐在地上,“咚”一声闷响。
再回旅舍找晴?他们一定早已经料想到了,早已安排妥当,去了亦是徒劳,甚至可能还要付出什么代价。
坐在一家酒馆垂头丧气?那简直比杀了初新更要让他难受。
他在黑暗里沉默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入遗忘的江海。
黑暗,亘古的黑暗。
黑暗中有风声,呼吸声,心跳声。
初新再次出现在朱显等人面前时,屋内屋外都只剩下黑暗。透过屋子里唯一的窗户能够看到稀疏的灯火,却更衬得夜晚静谧幽深。
“为什么不点灯?”这是初新问的第一句话。他发觉自己的语气中带着怒意,他本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
“因为我们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你,没有人去点灯。”光亮微弱,但初新仍然能看见朱显的嘴在开合,他不口吃的时候,说话声音洪亮,清晰流畅。
“我知道你们在等我。”
朱显仿佛没料到初新会这么回答,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怕自己开口后又变得支支吾吾。
黑袍刀客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等你?”他的声音也很容易分辨。
“你们既然知道我的下一步要怎么走,那我自然也会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这是句拗口的话,可初新的条理却清楚得很,对于今天所有的算计,他已经厌恶痛恨到了顶点。他忽然握住了背后的菜刀,房间里有人惊呼道:“他没拿剑!”
剑是君子之器,刀是狂徒之兵,初新没有佩挂并肩作战多年的“七月”,只带了一把刀,一把菜刀。
是不是因为只有劈砍才能释放他满腔的怒火?
“把晴交出来。”初新尝试着最后的交涉,可他早已替对方想好了回答:“什么晴,我们根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晴。”
如他所料,推诿和抵赖,终于耗尽了初新所有的耐心。
拔刀,突进,高高砍下,一气呵成,目标正是商队的领头人朱显,初新猜测朱显便是大胡子他们口中的“酋帅”。
这一砍只是虚招,当菜刀被招架时,初新就会趁着突进之势用左手扼住朱显的喉咙,反过来要挟他们。
黑袍刀客和一个同样戴毡帽的刀客出刀抵挡,初新正想伸左手去抓朱显,朱显却早已瘫坐在地上,双手双脚撑着地往后爬去。
这变化在初新的意料之外,他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是个懦夫。
懦夫也有懦夫的好处,懦夫的命很长,正因为他们从不冒险,遇到危急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