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理初新明白。
三叔比了一个“七”的手势道:“差不多七天花完,不快也不慢。”
初新忽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问三叔:“你为什么要花自己的钱去调查这桩案子?”
这完全不像是个精明的商人。
三叔只是叹了口气,慢慢把脊背贴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回答道:“等你拥有许多财富的时候,很多其他的东西在你心里的分量也会越来越足。”
初新不懂,或者说,他并不理解这句话,因为他从未拥有过这么多钱。他心里有很多东西比钱重要得多,不过他倒也一直梦想着天上落金银雨,他觉得有钱人的烦恼总是少于没钱的人。
现在天上真的落了这样的雨,还只落给他一个人。
“钱和马车都在庄园的门口,你可以回城里了。”三叔说完这句话,就闭起了眼睛,一副冥想养神的姿态。
初新转身打算离去,但又在跨出门槛时问道:“上次要买我的剑时,您告诉我,如果凡事都雇人去做,恐怕您就不会如此有钱了。”
商人睁开一只眼看着他。
“这回为什么您没有亲自来找我?”
商人睁开了另一只眼,缓缓说道:“你不是那种喜欢做直截了当的生意的人,我也就不能用直截了当的请法。”
“您就对我这么放心吗?我是说,就不怕我私吞了您的钱吗?”
商人笑了,大方地认可初新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初新无奈地摇摇头道:“看来我永远不会像您这么有钱了。”
商人的眼睛又双双闭起,只张了张嘴:“为什么?”
“因为我看人没有这么果断,也没有这么准。”
马车的样式是一样的,但初新知道,自己来时坐的马车绝不是这一辆,两辆马车上镶嵌的宝石有些许的区别。
马车夫也和来时的不同,虽然都用斗笠遮着脸,但两者的身形差了许多,之前的很健壮,这个马车夫却很瘦小。初新想,大概每一辆三叔的马车都配了特定的车夫。
钱装在一个箱子里,一半金银珠宝,一半是太和五铢,看着满满一箱子的阿堵物,初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头。尤其是他的脑袋,热得发烫。
他兴奋,不仅因为眼前的钱,更是由于他正要离开这个吊诡的庄园。
发烫的脑袋没多久就被黑布缠了起来。
因为装了一个大箱子的缘故,马车的车厢有些拥挤,初新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不停变换着姿势,既能保护箱子不被盗窃,又可以让腰背不怎么僵直。
他的心痒痒的,只有碰到箱子时,才稍平复。他索性趴在了箱子上面。
初新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足够好,可真的有一大堆钱摆在面前时,他才明白之前的想法还是幼稚了一点。
以前的好,是吃的讲究,喝得爽快,现在却不同,他现下有的钱能让他在这七天里享受豪奢的生活。
他很快睡着了。
趴着成了最舒适的姿势,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马车停了,初新也刚刚醒来,他兴奋地跳下车,全然不顾自己蒙着的眼睛。黑布一圈一圈解开了,眼前的人让初新吓了一跳。
这个瘦小的马车夫竟赫然是晴。
初新看着咯咯笑的晴,不知如何是好,晴却拽着初新的手进了酒馆。
一家酒馆。
敏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又像是佩服,又像是谴责,初新只能装作看不见。
可他的脸已红得像喝醉了酒。
装满宝贝的沉重箱子被四个人合力抬进了房间,他们都是敏的下手,只要是有钱的主,在一家酒馆都不用出门,就会有人料理打点所有的事情。他们已经从马车上镶嵌的宝石中看出了挣钱的机会,所以比任何人都卖力。初新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妥的,肯去寻找挣钱的机会,肯付出辛勤的努力,这样的人不发财,难道要让成天好吃懒做的人发财吗?
不过现在倒是他这个好吃懒做的人发了大财,他笑得有点得意,冷静下来的他,又在思索这笔横财究竟该怎么使用。
没钱的时候,挣钱很难,有钱的时候,花钱却也不容易。初新已经想了好几十种办法了,还是不能让自己满意地花光这一箱子的财物。
他想着去赌,可他赌技一般,在这方面的运气也并不算好,只怕一晚上就要输个精光。
他想把城南那些卖花女篮子里所有的花全都买走,好让她们能够开开心心地去买新衣服,快快乐乐地见各自的情人,可这样的话或许一年都花不完一箱子钱。
他想把敏店里所有的酒都买下来,可他一时之间也喝不完这么多酒,还是只能存在敏的店里,敏也就无法去买新的酒,钱就不能流通起来。
初新发现,有钱人的苦恼其实也挺多的,虽然都是些没事找事的苦恼。
更何况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