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医务所离团部不远,鬼子偷袭团部的时候,医务所里的伤员和医护兵们都听得十分真切。刚一打枪,军医主任镜宇就吩咐几名医护兵收拾东西,准备去交战的地方救治伤员,所以还没等李大富来喊,镜宇就带着几个医护兵匆匆赶了过来。
团部本就有些狭小,一众通信兵,齐恒几个军官,地上的伤员,冲进来保护齐恒的警卫班战士,加上地上还在嚎叫的鬼子俘虏,乱哄哄挤得不行,为了给镜宇他们让出空间救治伤员,几个通信兵就地取材,用电话线把矮个鬼子手脚都捆了起来,像抬年猪一样抬出了团部,暂时交给警卫排看管。
镜宇刚一进门,一个年纪不大的小战士就带着哭腔迎了上来,抓住镜宇的手就往齐恒那边扯,边扯边说:“镜军医,快来,你快救救团长,团长流了好多血!”
也不怪这个小战士,就连身为军医的镜宇第一眼也被齐恒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齐恒头上脸上一直到肩膀几乎都被血迹完全覆盖了,整个上半身都是斑斑点点的猩红,像是刚刚沐浴过鲜血一样,十分恐怖。
心里一沉,快步走到齐恒面前,仔细看了齐恒,发现这些鲜血并不是齐恒自己的,镜宇这才松了一口气,从自己形影不离的医疗箱中取出一小块纱布递给齐恒:“团长,擦擦脸上的血,怪吓人的。”
“你先救佟思萱,”齐恒右手接过纱布,胡乱抹了两把脸,左手摆了摆,示意自己的伤势没有大碍:“我就是肚子破了皮,左手伤口裂了,不打紧。”
但镜宇并没有听齐恒的,而是取出一小瓶酒精,非常认真的盯着齐恒的眼睛:“团长,现在你是伤员我是医生,先救谁得听我的,佟副官肩膀的伤口已经基本止血了,她现在是头部有外伤,失去意识,大概率是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你腹部的伤口还没止血,手指的伤口也裂开了,我担心腹部脏器有损伤,必须先帮你做检查,再检查佟副官。”
“止血而已,叫医护兵给我包也行。”齐恒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又摘下帽子,用手指弹飞了一小块挂在帽檐上的脑组织,有些不以为然。
“没那么简单,并且他们水平我信不过,”镜宇麻利的掀开了齐恒的军衣,露出了腹部的伤口:“团长,你躺平,忍着点!”
齐恒还没反应过来镜宇要干什么,就被镜宇一把推倒,有些冰凉的酒精倒在齐恒腹部的伤口上,那种钻心的疼痛让齐恒忍不住叫了出来:
“艹!奶奶的!轻点!”
“五厘米长的创口,没有内脏流出的迹象,但是出血量大,有内脏受损的可能,”镜宇用消过毒的手指直接分开了齐恒的伤口,声音十分冷静。
那个带着镜宇过来的小战士似乎被镜宇的动作吓到了,赶忙阻止:“镜军医,你这是干嘛,团长肚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往大里扯,快给团长缝好啊。”
“必须排除内脏受损的可能才可以缝合,”镜宇头也没抬,继续分开齐恒的伤口:“你没事干的话找个手电筒来给我打个光。”
看小战士还要说什么,齐恒稍稍起身,示意他不要再说:“团里伤员都得听镜宇主任的,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去吧。”
镜宇不仅没有领齐恒帮忙说话的情,反倒瞪了齐恒一眼:“团长躺好,别说话,肌肉放松!”
齐恒被吼了一句,讪讪的躺回去了。
看团长都被凶了,小战士自然不敢多言,团部里本来就有手电筒,他很快取来了一支,乖乖站在旁边帮镜宇打光,经过一番探查,齐恒差点疼出眼泪,镜宇的检查才总算结束。
“内脏没受伤,流血多可能是团长你血小板质量太差了,我给你缝上就好。”镜宇重新给手消了毒,麻利的取出针线,那个眼神齐恒怎么看怎么觉得熟悉,等镜宇第一针下去,齐恒立马明白了过来,这不是上官看鬼子的眼神嘛!
“嗷!艹你奶奶的!慢点!”齐恒惨叫道。
“安静,别动,别说话!”镜宇手上动作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就缝合了齐恒的伤口,倒是没让齐恒煎熬太久。
缝完肚皮,镜宇又盯上了齐恒的左手:“团长,别叫了,该手指了。”
“让我缓缓,鬼子捅我都没这么疼,”齐恒虚弱的开口:“团里麻药是用完了吗?”
“团长你上次说的,你受小伤不用浪费麻药,把麻药留给重伤员。”镜宇一边回答,一边解开齐恒左手的纱布,好像并没有听进去齐恒那句让他缓缓。
“我……”齐恒快气笑了,早知道镜宇这么耿直他就不死撑着装硬汉了,受罪的是自己,还没处说理去。
倒是旁边帮镜宇打光的小战士神色肃然,眼睛里甚至带上了星星点点的泪光,多好的长官啊,在自己以前的部队,救命的药品根本就没有普通士兵的份,上边层层克扣发下来的一点药还被长官拿去赚了外快,别说见到个为重伤员省麻药硬撑着缝合伤口的团长,甚至有个湖南来的新兵因为太饿偷吃了一点军官的干粮,被原来的营长吊在树上活活打死。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