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女孩似的,和以往端庄雅致的淑女样有很大的不同,就连衣服也是特意选了件棒球外套,扎了个马尾巴,显得特别青春靓丽,好像一下子变回了少女时代。
老村长没在家,老伴说他挖笋去了,还特意拉着春凤的手左右谢了上次她送的蘑菇,边说边打量着旁边站着不说话的高恒清。高恒清忍住被陌生人好奇打量仔细端详的那种尴尬,脸上挤出几分勉强的笑容,连连向春凤使眼色快点离开。出了老村长的家,他长长地出了口大气,装作没看见春凤在身侧捂着嘴偷笑。他心头暗想,这女人也真是奇怪,为什么明明要笑,还要捂住嘴。本来别人不知道你笑,一捂嘴不是正告诉别人你在偷笑吗?!
难得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叶子开始绿了,风中带着些青草的味道。地头那片竹林中隐隐浮现出老村长那件熟悉得灰蓝色的布褂子,正挥动着手中的那杆锄头。
见到高恒清,老村长热情地从林子里迎了出来,一边对春凤笑了笑,洁白的牙齿在黝黑干瘦的面庞上透着执拗与豪爽。对春凤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丫头,老村长一直呵护有加。要不是每次老村长的仗义之言和秉公处理,春凤和妹妹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在以前村里分地分物和其他事情上不知要多吃多少亏。如今见春凤身边终于有了个像点人样的男人,而不是岛上那些以前总是围着春凤嘻皮涎脸的没出息的二流子,老村长发自内心地为春凤高兴,虽然他还根本不知道高恒清和春凤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管他们什么关系呢,老村长虽然观念传统得很,但对春凤这么一个苦命的可怜丫头,他倒是开放达观并且宽容得很,只要他俩自己觉得好就好,他第一次在男女关系上如此想。至于春凤因为海神娘娘的身份不能恋爱不能结婚的传统风俗,他却根本就从心眼里反对。“我是共产党员,当然把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不当回事。”他自己这么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却丝毫没有想到也只有对春凤,他才如此宽容。正是因为老村长平日里对自己的宽容和维护,让春凤一直对老村长很是感激,只是也没什么可以回报的,便这几年主动把海神娘娘的角色自己一个人扮演好,算是让岛上的其他姑娘们不必因此而不能嫁人生孩子。因了这份善念,春凤在岛上也算是个被大家尊敬的女人,也就没什么人敢欺负她和妹妹,更少了许多是非。
其实今天春凤陪高恒清一起来,是有她的用意的。她知道高恒清找老村长无非是为了这块地,虽然不知道两个人具体怎么谈的,但她想凭着自己在老村长面前的几分薄面能让高恒清在谈的时候顺利一点吧。这个小小的想法她不敢告诉高恒清,怕伤了他的自尊。对于高恒清,她有一种一见如故的亲切,有一种自然生发的欣赏,现在更有了一种对他的遭遇的同情,想着若是能帮上什么忙才好。好像从一开始起,便对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一样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接触的增多,几个月下来竟好像生出几分复杂的情感来。她看看身边这个已不陌生但也并不算是很熟悉的男人,眼光中充满了不一样的温情。
老村长眼里自然看到这些,刀劈斧凿的面庞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引着两个人来到亭子里,拿出茶杯,春凤抢着接过来用暖壶洗了杯沏了茶。老村长满地地看着乖巧懂事的春凤,专门对高恒清说了一句:“春凤是个好丫头,你知道吗?”高恒清懵懂地点点头附和道:“是的是的,不错不错。”他随口附和着,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此刻他满心想的是怎么跟老村长说这块地的事,于是客气了几句之后他便开门见山地说了对这块地的想法和打算。
没等高恒清说完,老村长勃然大怒,脸色大变,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随后把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墩在石桌上,摔得粉碎,崩起的碎茬儿有一块还打到了春凤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印。老村长忽地一下站起来,转身气呼呼地甩着手走了。
高恒清赶忙拿袖子去给春凤抹去脸上的血痕,两个人不约而同看了看老村长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呆呆地坐在那儿,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