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凤拿出钥匙打开院门,等高恒清进门就关门上了门闩。
小院不大也不小,左手是一个鱼池,池子里有几条红鲤鱼游来游去,右手是个棚架,已经枯黄的藤子萧索地挂在架子上,下面是一张石桌四只石凳。院子里种着几棵树,一时间高恒清也分辨不清都是什么,只看到其中有两棵是桂花树,树下铺满凋落的黄花。贴着后院墙是一排平房,青砖灰瓦白墙花窗,除了感觉素雅清爽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打开中间那扇房门,春凤领着高恒清从门厅左转进了客厅。高恒清放下行李坐在窗下的长沙发上,长出一口气,还真的有点天涯逃亡的感觉,不过能在两眼一抹黑的客乡,找到这么一处暂时的落脚地,也算是奢华逃亡,比起电影小说里的睡桥洞钻隧洞绝对舒适了太多。他不由将感激而疑惑的眼光看向了在厨房里的春凤。
春凤拿了电水壶出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通上电,又回厨房拿了一套绿竹的茶海和茶具放在茶几上,然后轻轻在侧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下,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轻声说道:“说说呢,怎么回事?”
高恒清此时寄人篱下,又是面对算是有着搭救之恩的春凤,不由又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只好一五一十简单说了下电话里听到的信息,又把自己接到电话后猜想的情况也和盘托出。春凤倒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子,直截了当地说:“我愿意帮你,就是觉得你应该不是坏人,可能会有什么隐情。听你刚才那么说吧,我倒觉得这事挺不寻常,你自己好好处理,我希望,嗯,也相信你最后没事。这里平常没什么人来,不用担心,而且这几天我也在这里,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你手机和卡,你看怎么办?”说着水开了,春凤低头洗杯洗茶,按部就班冲泡起功夫茶来。高恒清一时无语,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拿出手机,关机,取出手机卡,放到茶几上,看了春凤一眼。春凤将茶盅捧到高恒清面前,放在茶海上,示意他喝茶。她看了眼手机和卡,收到了自己的小包里,难得调皮地开玩笑说:“难得见高总这么狼狈,也算是我的荣幸。”说完抿嘴一笑,接着说道:“等会我出去买菜,顺便把这个放到店里,再给你拿个我以前用的旧手机,刚才走得急,忘拿了。买菜的时候顺便给你办张手机卡。呵呵,像是谍战片一样。”说到这里,自己兴奋地咯咯笑了起来,竟像个小女孩一样。
高恒清喝着清香醇和带着花香的铁观音,心神安定放松了不少,原有的紧张一扫而空,就把一开始就好奇的问题抛了出来:“春凤,谢谢!不过,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吗?”春凤便从沙发里站起来边说:“我觉得你像是个好人,可能有什么隐情吧,万一能帮你避免不必要的——遭遇呢?另外,我只是请你来我老房子住几天,不管以后谁知道,也没什么天大的罪过,最多风言风语,比起你的事来那就不算什么了。”说完向门外走去,又回头说道:“我回店里一趟,再买点菜,我把院门从外面锁上。你就喝喝茶,里面书房有书,看电视也行,你随意好了。”话刚说完,人已走出屋外,竟然与平时客栈里袅袅婷婷、云淡风轻的她有些不一样的飒爽风姿。
客厅再往里就是春凤说的书房,南墙是一排窗户,窗下是一架雕花的罗汉床,铺着锦缎的软垫。西墙满挂着整面的书架,格栅错落,堆满了书籍和碟片。北墙上有个扇形的花窗,窗子两边是两个博古架,架子上有摆件有盆景还有些其他东西。东墙上门洞旁边是张窄窄的条案,摆了一个铜香炉,跟那天春凤送到高恒清住的客房的那个差不多样子,还有一台BOSE的台式音响,墙上则挂满了乐器,有二胡有琵琶还有吉他什么的。南窗边,是一张大大的中式书桌,桌上有一盏灯笼样式的台灯。北窗的花窗下是一台立式钢琴,胡桃木的琴身泛着幽幽的光泽,在满屋的中式家具里竟也显得很搭调。他沿着书架挪动着双脚,用目光逡巡了一遍书架,小说诗词之类之外,还有些曲谱和音乐方面的专业书籍,书架和书上一尘不染,看来应该是春凤经常在此看书和打扫。从书房的布置和陈设上看来,春凤还真是个内心有点品位文化有点段位的女子,别说是在这荒僻小岛上,即使放在省城的随便哪所大学里也是很难得的。此刻的他也没什么心情看这些闲书,便走出书房,走过客厅,穿过进门的那个门厅,门厅北墙连着厨房和厕所,东面则像是主人的卧房,算是春凤的闺房,高恒清觉得不便唐突参观,便转身出去走到院子里。秋冬季节树木花草都没什么生机,也就没什么看头。倒是鱼池里的鱼,穿梭活泼,池里的水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让高恒清一时竟然忘了自己的处境。
正浑然忘我寄情水波之间,院门上锁匙响动,春凤两手拎着大包小袋回来了,把本就娇小的她衬得更加玲珑。高恒清赶忙伸手去接东西,春凤却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帮忙,最后急了说道:“哎呀,我们这里风俗是男人不能做这些活的。”弄得高恒清尴尬不已,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半天不知道如何是好。春凤好气又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高跟鞋咯噔咯噔地去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