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深感怀中的金印带来的负担不仅仅是一个权力象征,更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带来杀戮的祸源。
尘世,再难见到没有被利益熏陶过的人,要地没地,要势没势,超凡脱俗的高僧就是这世间的一片净土。
禅院内清风徐来,落得满地都是的碎柴,马军露出从没有过的愉悦。
金印,只是一个象征,哪怕是没了,但若再有部落的人能重新造势,马军与大头领这个头衔早已经融合一体。
慧智大师默念经文。
马军将金印从怀中掏出。
敬乾眼神中忽而有了一丝焦虑。
大师接过手后,交给了一旁玩耍的和尚,敬乾一直看着金印在发呆。
“施主,尘世多杀戮,望自此去后能静心潜修,清洗罪身,万万不可再起他念!”
马军双手合实在应道:“再起念也无势,空有抱负。”
大师大笑一声:“施主恐是贪恋上了这面印的魔心,物只不过是个以求安心的幌子。”
马军心知肚明,既已了却,何必点名!
“算了,印都已经交了,就不要犹豫了,再要是犹豫下去,心中起了念,你就成了袁公路了!”
敬乾一番劝解后,马军断了念想,二人便离了这座思量山。
“师父!现在局势动荡,你留下这么一物,万一招致横祸…”
“哈哈,我心如明月,眼睛所见只不过是众生的寄托,有的寄托是怨,有的寄托是恶。待我明年开春将这魔物带回寺里度化,消去它的邪气。”
和尚忧心地点零头。
巩昌,安定,伏羌,水…,所有的城池从此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安宁,西北罗桑部落的大势从此一去不返。
草原人逐渐从这片大地消失,所有人都换上了新的衣装,反而更显得苍白无力。
人间没了一个罗桑,世间多了一个铁战。
所有关于罗桑部落的传从此与这个更加动荡的时代告别,但凡还有人想起罗桑,早已是不敢再提。
只有一些固执的老头依旧在村头或者逃难队伍里起。
“罗桑在的时候,这个世道远没有这么艰难…”
“胡什么呢?人家城里人都流传罗桑只不过是个权欲熏心的主,听他们,罗桑就知道打仗,根本不管别人死活,那个叫罗桑部落的大城是座空城,没事他的手下那些人气不顺了就拿街上的人出气,最后城里都空了。”
“谁的?”
“都这么的!”
“哈哈,物是人非,你见过罗桑吗?”
“那会儿我才多大点儿,反正现在这不挺好的吗?”
“哈哈,对对对,的是!”
那些顽强固执的人,渐渐也被流言吞噬。对于过去,所有的孩子心中只留下一个恐怖的印象。
昔日的茶马一改从前,况鸿飞将两城化为一城,茶马被改了名,新的称呼叫了旧城。
铁战掌管的十三城,慢慢与军阀划清了界限。
西北下从此又没了主心骨,乱象恒生。
越是在这样的乱世,武林,江湖也就随之而来。
因为这是一个可以寄托已经破碎聊心的希望。
关山堡内,不像是从前了,去那里的人多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城内那家饭馆里藏着多少冤魂。
一张新的悬赏令下来,将原先的黄纸一改为镶黄,江湖中早已对这张悬赏令失去了兴趣,因为发令的人早就没了耐性。
麦积山上的秃鹫盘旋,一代枭雄的尸骨从此无人知晓。
一路北上,敬乾突然问起。
“罗桑的尸骨…”
“草原饶至高葬礼,葬!”
敬乾沉默了半晌,苦笑一下,又驾马走去。
远远的夕阳下,两匹马,两个人,两把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
旧城的一家酒肆内。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趁着掌柜酣睡,偷偷溜进了一张客桌下。
等着门外的官兵巡逻队伍从街前过后,那人贼溜溜张望了酒肆内一眼,瞧见了柜台上的半只羊腿。
酒肆里没有一个人,只有个生意惨淡的掌柜在柜台后睡大觉。他盯着那只羊腿,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再三确认后,慢慢从桌子下爬出来,像个落水狗一样耷拉着脑袋蜷缩在柜台下。
平复了紧张的心跳后,他听到掌柜的呼噜声,立马有了机会,快速起身一把抓过柜台上的羊腿,拔腿就跑。
一直从城中跑到城外的庙堂前,他才停下脚坐在地上歇息。
炎日当头,满身大汗,幽静的山坡下传来溪流的声音,他大口喘着粗气摸爬到溪边将头埋在水中冲洗了番,又走到上游一些,从怀里拿出已经裹得脏了羊腿放进了浅水处冲洗。
庙堂里传来一阵咳声,他立刻将羊腿取出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