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娘子要是身子慵懒不想起床,便支使着耙耳朵们从走街汉子处要来一碗米线,或是一份抄手。
再不济也要来份燃面,最好多放点辣子。
也有勤快的小娘子,早已在灶台前忙碌着,汉子则擦拭着手中的工具,或是一把大油锤,或是一个小尖刀。
这些可都是吃饭的营生。
也有那自江边码头上挑着货物归仓的汉子们,一根扁担,一个铁肩膀,两头各坠了千斤重。
坠的又何曾是千斤重?那是一家人活命的重量!
棒棒儿!
……
“吃饭!吃饭!老歪婆,辣子可不能少放了,哎呀,可就好你家这一口儿……“
吃饭!
江湖人也要吃饭。
找了个临街的铺子坐了,又安顿好老驴,李沐看着眼前的吃食静静的发呆,这时候山雾渐消,已可以看到远处的峰顶。
虽是冬日,可仍然峰峦叠翠,烟雨青丝,想来此处气候特异,却是个人间佳处。
那铺子里坐着许多的食客,其中的一老饕客见着李沐不动不闻,状若是睡着了,便道:“这位少侠,看你像是外乡人,可是来淘换兵器的吗?“
却是李沐只在桌子上放了把木剑,木剑古拙平直,更是平平无奇,可是闻之却有一股奇香。
和淡淡的血腥味儿。
李沐呆坐着,却心思电转,想着现下的处境。一边是有人要杀了他,南海双煞就是明证;一边是这如织网的杂乱之中,如何才能寻得那个线头?
他现在麻烦缠身,一边是“魔教“之人要杀了他,一边是他也想寻”魔教“报仇,可是要杀他的人和他要报仇的人,他现下都不知道是谁?
还有那失踪了的司云,是不是和琉璃仙子有关?还是和魔教有关?
一个个答案在他心头浮起,又被他一个一个的否定,此起彼伏,让人心中难安。
可是当下身在铸剑镇,那便快刀斩乱麻,或是由了他去,江湖深深,这也才刚开始,李沐并不急切。
铸剑镇灵家?
别人不知器门的所在,他又如何不知?器门灵家,剑铸的好,暗器铸的更好。
还在西凉时,他对江湖人江湖事有一种幼稚的向往,倒是从老棍儿那里获取过颇多的江湖秘闻。
毒门,器门,隐门曾统称为江湖三门,老棍儿又如何会不与他提起?
甚至是这药谷,他也想去走一遭,那“幺妹“明里暗里都在说着药谷,不知道有没有别的暗示?
抑或,药谷要杀他?
这说不通!
有如呆傻,却全然不闻老饕客之言,那老饕客却又言道:“少侠?……”
耳边有若惊雷。
李沐如梦方醒,朝着老饕客颔首微笑,再一看桌面上的红油抄手可是已经微凉,肚子里又响起“咕噜噜”的响声。
一碗抄手,也只用了两三口。
铺子里人满为患,街道上行人如织,天街小雨润如酥,忽儿就下起了小雨来,细雨迷蒙,如烟似雾。
“多谢老丈提醒,不然我可是只能喝一碗冷汤了“李沐拱手,又道:”老丈,你是本镇之人?铸剑镇一直都是如此热闹吗?“
那老饕客的桌子挨着李沐,桌上放着的却是一碗红油小面,上面漂了一层的辣椒,看着就让人直流口水。
把碗一推,又胡乱的抹了抹嘴,老饕客道:“少年人,铸剑镇热闹是不假,可也没有这几日里热闹。
每年的冬日,药谷招徒,天下间有志于医道的少年男女们可都期待着这几日;更加之几日里药谷放药,各大门派之人和江湖里的游侠儿也会来人寻药,可不就热闹吗?“
李沐心道:“原来如此,正巧被赶上了,也真是适会其会“
又与老饕客闲聊了几句,却见着老饕客脚边放着一堆竹笠,先是自买了一顶戴在头上,又道:“老丈,小子多有叨扰,可不敢影响你做生意,现下正热闹着,又是微雨,今日或可多卖出去几顶?”
老饕客大笑,道:“人生而多艰,又岂在这一时?不过是闲来无事的小营生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李沐见他谈笑有度,风姿沉稳,如果不是看他挑着两担竹笠,就是说老饕客是江湖里某派的掌教,他也是信的。
晨间吹冷风,世道里是不是也吹着冷风?
两人作别,李沐牵着老驴行在街上,已有“锵锵”的打铁之声传入了耳里,火光里的汉子们精赤着上身,只在腰间围了个皮围裙,汗汁淋漓。
飞花点点,皆是火星。
那温婉又泼辣的蜀中小娘子便端过去一碗温茶。
你递,我接,四目相对,温馨可人。
门边儿玩耍的,正是两人的孺子。
既然已在铸剑镇,那便不能荒废了,李沐要寻一家老铁铺,打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