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女郎的魅影闪烁在眼前,可是只要身穿官服,在尉迟真面前就只有罪犯和守法者的区别。
关于盗佛案的搜查和盘问很快如火如荼地开展起来,即便现在只有两个人主持工作,几乎什么事情都要亲力亲为,不过单靠两位大理寺“捕头”的能力业已足够应对。
尉迟真看着昔日的同僚,时常感慨自己处处不如对方,特别是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如果没有这身官服,他将变得沉默寡言,没法发表任何意见。
也许看上去他是成熟稳重的,但实际上却是一个外表坚硬的空壳子。
当身着官服时他尚且拥有明确的生活动力,广泛受人赞美的理想,若是褪去这一层鲜艳的外表,丢掉这个头衔,只剩下内心,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这种状况映射到他与普通人,特别是女子的交往当中会更加明显。
与开国英雄之后仝允有着截然相反身世的尉迟真,其先祖是功成身退的北镇军官,因为厌恶了沙场血腥、宫廷生活而大隐于市,直至如今。受家风影响,尉迟真兢兢业业过了半辈子,只有与仝允的偶然结识算得上是人生一大快事。
而尉迟真一直对广寒阁里的“仙子”青睐有加这件事也只有仝允清楚。
——你这家伙,故意喊我到这里,不会只是为了查案吧?这件事明明你自己就能做好。
他们先是命令官兵对紫竹林展开搜查,确保没有遗漏之处,排除盗佛者使用障眼法暗暗转移佛像到紫竹林内其它地方的可能。
——确认佛像当真消失在紫竹林是个美妙的开始,不是吗?尉迟兄。
仝允向来乐天知命,有着与儒雅长相截然不同的吊儿郎当的性格,对什么事情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事实上却是个愿意为了朋友义气两肋插刀的莽汉一样的角色。
“美妙的开始?”尉迟真坐在禅房内整理着方才记录的证词,笑道:“梅星河说得对,你真是多管闲事,就跟以前一样。”
仝允还是站在门前,靠着墙说道:“我说你惦记她好几年居然没有对她说过一句话,不觉得很可笑?喜欢吗?爱她?那你就当面说明白,这件事没这么难吧?”
“人家又不认识我,而且,我哪来的钱去见她?”尉迟真话毕,开始审阅证词,进入到无人可扰的“半冥想”状态。
仝允了无生趣地来到尉迟真身边坐下,揶揄道:“这就是个好机会啊!说实话,起初我真的不相信你这种闷葫芦会喜欢‘花魁’,那也不算怎样独特的女子,昨夜你也看到了,卸下妆容、脱去盛装,她也不过是个成天喊打喊杀的疯婆子,这种女子到底哪里吸引人了?我真是搞不懂你。”
“是是是,对对对。”尉迟真潦草地答着,没有具体回应任何问题。
但是有一件事的确说到了心坎里,初次正式会面时,他居然认不出对方了。
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指引他回忆起第一次遇见梅星河的时候。
梅星河刚入广寒阁不久的时候,属于是身家清白的“新人”,不懂唱歌,跳舞的技巧也非常拙劣,而且经常会与客人产生莫名其妙的矛盾。
不知为何,即便是这般不对任何人千依百顺,指名梅星河为自己服务的客人却只增不减。随着时日的增加,歌舞技艺愈发成熟的她变得越来越有魅力,尉迟真便是在这时偶然认识到对方。
她的脖子右侧有一个梅花烙印。
最喜欢和客人玩巡捕和飞贼的游戏。
经常能在广寒阁看见拿起捕绳的她在四处上蹿下跳追捕着‘飞贼’,大喊着:“贼人休走!”这时候的她比起站在舞台上时的千姿百态,更让人觉得只是个贪玩的姑娘。
“也许就是这种奇异的反差,让我久久未能忘怀。”
仝允坐得不耐烦了,大吼了一声:“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谁啊?”尉迟真回过神来,回道:“等我整理完证词,我们再决定明天要去哪。”
“当然是你的梦中情人啊。”仝允打趣说:“你呀,不要只顾与人谈公事。”
“不谈公事谈什么?况且现在事关她的性命,还哪里有闲情逸致去做别的?”尉迟真义正言辞道。
“我的意思是……”
“算了,仝兄,你先看看这里。”
“啊?!”
仝允靠近桌子,看着尉迟真整理的证词。
尉迟真道:“据刘工头的证词所言,那布帛乃是他亲自盖上去的,并且每一天他都会掀开一点看看布帛盖住的部分以确认佛像还在,如此说来,佛像确实是昨日消失的?”
“慢着,他是查看哪里的部分,是亲自查看的吗?查看的时候旁边还有其他人吗?”仝允一串妙语连珠,毕竟目前刘工头就是最大嫌疑人。
尉迟真:“是徒弟跟他一起看的,看的什么部分没有明说,不过一般来讲,除非每一次都是把布帛全部掀开,不然每次看的部分应该都会不一样吧?反正只是确认佛像还在不在的一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