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时下还未至晌午,童大公子便已醉得不省人事。他骑在大堂中间的一尊佛像上,于摇摇欲坠之际,却仍不忘举酒痛饮,坐在佛像头顶耀武扬威,凭空嚷声大骂。
“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整日不事生产,好吃懒做,不仅念念叨叨地要人向善,还胆敢恬不知耻地伸手向人讨要铜钱银两?”
有一个和尚站了起来,刚好能够着童耀,随即连哄带求得劝说着:“施主,银两是你扔下来的,我们可没有开口要的意思!”
另一个和尚也凑上来阻挠说:“施主,快下来吧!骑在菩萨头上可是大大的不敬!我等苦修‘密宗’,是为了‘无所欲’,怎会因为这点蝇头小利便动摇了心智?”
“施主。”此时,有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和尚在众僧中央站了出来,只道:“凡人存活于世,若是只为面前的利益而活,是必然不能成圣成佛的。圣贤者,活着便要满足于无所欲求。”
“弟子们,看着我!”老僧继续道:“我从不爱奢华,因此,你们不会看见我身着绫罗绸缎,我宁愿把这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尽皆拱手让给头脑或者外貌有缺陷的人。其中,自然包括名声、荣誉这种东西。”
童耀听罢,知道对方是在暗暗讥讽自己,登时借着酒劲,从佛像头顶一纵而下,扑在老僧脸上一顿乱锤,任由旁边十来人上前阻碍,也没能挡下他的满腔怒火尽情挥泄在老僧身上。
不曾想,在童耀离开自己席位不久,便有一位步伐踉跄的酒客大摇大摆地来到他的座前,开始肆无忌惮,对方才还在侍奉童大公子的那几个女子欲施轻薄。
须臾,有个胆大的年轻姑娘禁不住骚扰,抄起酒杯摔到那酒客身上,而后往四处大声呼救,只道:“童公子,这厮是谁啊,怎能来这里捣乱!”
童耀前一刻还沉浸于欺负老僧所得到的快乐,在听到这声呼救后,仿佛立即醒了酒,把已竭尽体力挣扎的老僧扔在地上,转而疾奔向自己的座上。
只见一个旅人装扮的中年男人正钳制着一个小姑娘,待要行不轨之事时,童耀突然一声怒喝:“喂!”旋即伸手抓住了对方臂膀,又问道:“你敢在我面前撒野?”
“你?你是谁啊?哈哈哈……”那个中年男人若无其事地推开童耀的,然后习惯性地捻着嘴边的八字胡,捧着那个小姑娘便作势要亲在嘴里。
“嘿!看来你张老脸是没被人打过,脸皮居然那么厚!”
刹那间,童耀忽然抡起拳头,径直往对方衣领抓去。若是那个酒客依旧抱着美人躺在原地,势必会被童耀揪起来,然后会得到老僧一样的待遇。
话音刚落,那中年男人果断抱起美人向童耀怀里扔去,自己则是闪身一躲,晃悠悠地站起来与童耀对峙,只道:“童大公子,我只是路过,我不认识规矩!”
“那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规矩!”童耀话毕,登时如狼似虎般一跃而起,向对方扑去。中年男子不甘示弱,略显潇洒地往侧前方一跃,顺势顶膝弹腿,将童耀从空中击落于地。
中年男人看着跌在地上的童耀连连嘲笑,问道:“童大公子,那些女人跟你有何关系,何必如此看护?”
“干你何事?你这家伙……看来是假醉无疑!难道是存心来找我麻烦的?”童耀擦去一脸尘埃,怯怯地站起来,正欲赌上尊严般死战一番,随后勒紧了裤腰带。
尽管周遭的人都在劝说他不要生事,童耀依旧不依不饶,大吼了一声:“闭嘴,这里没你们说话的地方!”
这时,那中年男人却轻佻地说道:“童大公子,小人身份鄙夷,可不敢与阁下正面交锋。瞧!我听姑娘们的,不打了。”
话音刚落,中年男人脚踏两根毗邻的梁柱,三两下便借力翻上了二楼,扬长而去。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白凤、慕容嫣和紫钗,坐在座上颇显得意,终于有心思把手中的茶盏细细品茗,同时不忘风情幽默地说上几句。在外人眼中,兴许这只是三个文人雅士正在谈笑风生罢了。
“嫣儿果真观察得细致入微!不过适才进来一炷香的时候,便已瞧出各中端倪。然后再委屈一下我们的‘大盗’苏青做一回老本行,如此试探之下,尽可得知其中奥秘。”
“慕容姐姐是何时看出来的?”
“不,我才没有看出来什么奥秘。只是心里暗暗觉得,如果那几个姑娘当真是童耀的宠婢,万不该被如此敬重。试想一下,一个睥睨一切,连菩萨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怎能忍受当庭广众之下与地位如此卑贱的人同席同坐?”
三人闲聊少时,直至童耀彻底醉昏过去被好几个大汉抬回家里,他们方才一起离开极乐楼。
而先前早便离去的“大盗”苏青业已提前埋伏在童府门前,他向阿波罗斯借来扁担竹篓,乔装变脸,沿着童府附近的街道叫卖货物。
其余三位公子哥儿,则继续栖身在童府附近的一家茶摊那里吟诗作对,并时不时与路过的苏青交换消息和线索。
又过去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