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一封来书,慕容炎的这一道来书,以儿子看来,似乎是靠谱了许多。不知阿父考虑的怎样了?”
却是慕容瞻虽然已经命令慕容美打发慕容炎之前派来的信使回去,然因为一则高句丽相距太远,二来慕容美也是才打发了信使回去给慕容炎复命,故而慕容瞻的态度,慕容炎现在还不知道。而这个新的信使,是慕容炎在派出前一个信使之后又派来的。
这个信使带来了慕容炎的一封新信。
和他上一封信的泛泛而谈相比,在这封信中,慕容炎提出了一个较为具体的复国计划。
慕容炎说拓跋倍斤又一次遣人求见於他,再度表示仍愿意奉慕容氏为主,并请求慕容炎援助於他。
慕容炎的计划就是在“拓跋倍斤的此个请求”之基础上展开,一边依靠高句丽的部队,一边利用拓跋倍斤的部队,东西夹击,高句丽在幽州之东,代北在幽州的西北,先击败蒲洛孤、苟雄部,把龙城、棘城,乃至整个幽州收复,然后广为联络北地的鲜卑诸部胡,再寻找时机南下中原,以复建大魏。
在这个复国的整体过程中,慕容炎希望慕容瞻做的,是希望他能够率领他的部队北上冀州,或者与慕容炎会合,或者配合慕容炎攻打其冀州。
听了慕容美的询问,慕容瞻说道:“我已经分析过了,高句丽实不可靠,其并无对抗大秦的实力那么你觉得,拓跋倍斤可靠么?及拓跋倍斤有又是否有对抗大秦的实力?”
慕容美说道:“拓跋倍斤,狼子野心之徒,我大魏先帝在位时,他就生有异心,况乎而下?他,自然也是不可靠的。”
慕容瞻说道:“高句丽不可靠,拓跋倍斤也只靠不住,则壹斗眷的此个复国计划,在我看来,就好有一比。”
“壹斗眷”,是慕容炎的鲜卑名,如前文所述,“昼,光明”的意思。
慕容美问道:“敢问阿父,是何比?”
慕容炎说道:“水中之月也。”
慕容美说道:“阿父的意思是说,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没有可行性。“
慕容瞻沉默了片刻,话语里带着深谋的意味,说道:“倒也不能说一点可行性没有,只是可行性不大,并且它的这个不大的可行性,还主要是依赖於另一点。”
慕容美没听明白,问道:“阿父,另一点是什么意思?”
慕容瞻说道:“昨日收到了一道什么令旨?”
“昨日天王令旨,言说犯天水、略阳郡的实非是唐艾所部,而是莘幼著亲自引兵进寇。”
慕容瞻问道:“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说明大王此前上了莘幼著的当。莘幼著与令狐乐不合云云,如今看来,显然是莘幼著故意放出来,欺哄大王,以为他此次进犯天水、略阳做个铺垫的。”
慕容瞻说道:“正是如此。令旨中还说,不仅入寇天水、略阳的其实是莘幼著,并且莘幼著已经打下了临渭,把同蹄梁围在了冀县城中,这又说明什么?”
“秦军主力现在多被派去了代北,关中除了郡县驻军以外,机动可用的兵力不多。莘幼著善战知兵,他气势汹汹的这回大举来犯,攻势必猛,若是天王援救冀县的援兵晚到些,冀县就可能失陷,天水、略阳就可能危矣。”
慕容瞻神色沉稳,明灭的烛火映衬下,一双深邃的眼中透出说不出的意味,说道:“我说的另一点就在於此!如果莘幼著当真能够打下天水、略阳两郡,威胁咸阳,则关中必然震动,而关中一旦震动,代北那边的战况,有极大的可能性,便会受到影响。”
慕容瞻眼前一亮,说道:“代北的战事如果受到影响,那么,阿父,那么我慕容氏拿回幽州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了!”
慕容瞻没有回答慕容美的这句话。
他站起身来,踱步到帐门口,挑起帘幕,往向外边的夜空。
深蓝的夜空上,月明星稀。
他望着那月亮,看了好一会儿,悠悠地说道:“唐失其鹿,诸胡竞逐。北地的乱战,已经持续百年之久了!大王固然雄主,可是要想要扫清诸胡,削平群雄,一统北地,只怕也没有那么简单。”
“阿父,儿子斗胆敢问,那对慕容炎的这道来书,阿父究竟是何意思?打算如何回复?”
慕容瞻没说打算如何回复慕容炎的来书,而是道出了他打算怎么回复蒲茂此道新的令旨的决定,他说道:“大王在这道最新的令旨中,再次问我何时能解南阳之围。我打算明日给大王回奏,一如我上道回奏书中的言语,奏禀大王,仍说桓蒙因顾虑荆州,急於求胜,故此当下的兵锋甚锐,我军如想胜之,诚不易也然两营对峙,保南阳不失,我有把握。”
慕容美琢磨了好一会儿,眼神从迷惑变到清晰,重新明亮,或者说,比适才还更要明亮起来,说道:“阿父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
“儿子真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