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渠元光与左右说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此兵法之要也。莘阿瓜这明显是离间之计,我已经向同蹄将军进过言,同蹄将军却不肯从我良言。如今他宴请郭黑,郭黑不去,城中军心将要乱矣。”
说实话,元光是非常不甘的。
在他看来,城中守卒足足万众,围城的陇军不过才两万上下,而守军有坚城为倚,那么此种情况下,完全是可以硬碰硬地打上一仗的。
并且元光认为,还很有可能能够打赢,然而却因为同蹄梁“一将无能”,城中诸将无法团结一心,出现如今的这种局面,只能被动的在城中守御,这真是令人扼腕!
且渠元光心道:“若换了我是主将?”咬牙想道,“莘阿瓜,老子能把他打成莘傻瓜!”回想辛辛苦苦投到蒲秦以来,却不得重用的过往,不禁再次喟叹,“天妒英才!唐儿那话说得倒是不错,木秀於林,风必摧之,惜哉,惜哉,我的大才不能得用!”
自是日后,城中的军心越来越乱,且不必多提。
郭黑拒绝赴同蹄梁宴的次日上午,冀县东北百余里处。
略阳、成纪两县间。
一块平原地带,两支军队列阵於野。
东边这支部队的士兵,多着白色的戎装西边的这支部队,士兵多着红色的戎装。
这两支部队,东边白色戎装的那支,正是蒲秦的同蹄俞所部西边红色戎装的这支,则是曹斐所部和王舒望所部。
为了骚扰、阻截同蹄俞部向略阳县撤退,郭道庆把他军中最能打的王舒望派了出去。
王舒望十分圆满地完成了郭道庆交给他的任务,以区区千余兵马,或不断小规模地轮番进攻,拖慢同蹄俞部白日的行军或擂鼓、生火,骚扰同蹄俞部夜晚的休息,把同蹄俞部四五千人,成功地拖到了现在,等到了曹斐部的及时赶到。
曹斐部赶到,是在两天前。
今日是他与同蹄俞约好的会战之日。
敌我双方两支部队打仗,多数的时候都是彼此约定好会战的日期,双方出营,然后打上一仗,奇袭、奔袭,或言之,遭遇战之类,其实是占据少数。
敌我双方阵势已成。
灿烂的阳光照耀下,东西两阵相对而列,相隔两三里地。
若从高空下望,可见双方的阵势俱呈南北方向组列,各长约一里多地。
都是中间为步卒,两翼为骑兵。
两阵中,皆旌旗如林,刀矛丛立。
先是曹斐部中传来了鼓角之声,继而,同蹄俞军中也传来鼓角之声。
双方列居前阵的步卒战士,各持盾、槊等兵械,开始缓缓地面向而行两翼的骑兵也随之出动。虽然双方悉为步卒的数量多於骑兵,可吸引人视线的,非是步卒,而是双方的骑兵,特别是双方都把之列在了本阵右翼的具装甲骑。
两个大阵,就像两只巨大的钢铁怪兽。
各种兵器如同野兽的獠牙,旌旗则如野兽五颜六色的毛发。
鼓声渐急,敌我步卒紧盯对面,加快了步伐敌我骑兵亦催动坐骑,从缓步变化成冲锋前的快步。
大战一触即发。
略阳县外,令狐乐、麴爽营中。
计算时日,今日已到曹斐在军报中所言之进攻同蹄俞部的日期。
令狐乐在陈不才等数个虎贲郎将校的护从下,登上望楼,远眺西北方向,心中想道:“此时此刻,也不知曹斐是否已与同蹄俞部交上了战?这场仗,又也不知曹斐果然能否打赢?”
十余辫发的羌人轻骑,匆忙驰到咸阳的西城门。
城门守将看到他们领头那骑高举的粘着鸡毛的檄书,亦即“羽檄”,知是十万火急的军报,不敢阻拦,慌忙把他们放入。
十余骑入进城中,驰马专供传递紧急军报者行走的道上,直奔宫城。
到了宫外,那领头之骑下马,快步到宫门口,依旧高高举着那道檄书。
宫门守吏看到檄书的样式,神色顿变,接过来,赶紧入宫,到蒲茂所在的殿上,将之呈上。
蒲茂展开来看,这道急报,正是姚桃、且渠元光在去驰援冀县途中,闻说是莘迩亲自率兵进攻天水、略阳两郡后,写给蒲茂的那道上书。
上书中写道:进犯天水郡者,非如朝中前时猜测,仅为唐艾所部,系莘迩引兵入寇。闻其兵马,号称十万之众。臣等或不足以抵挡,恳请大王再派援军。
手中是姚桃、且渠元光呈来求援的军报,蒲茂把目光转到案上。
案上放着一份展开的军报。
这道军报是蒲茂刚刚看过,系徐州蒲洛孤遣快马急呈而来的。
江左北府谢崇部与贺浑豹子部,再度北犯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