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时,雨过天晴。
连着好些天的阴雨,实在使人气闷。
如今雨水停下,云散日出,蓝天如洗。
眺望前后,路上尽管因为四五千人马的行军,泥泞不堪可路边田中、道畔树木与草地间的积水和雨滴,被久违的阳光晒得璀璨剔透,却是衬得远近原野更加青翠可爱。
北边十余里外的渭水,真如一条不见尽头的玉龙,奔腾於此放眼皆绿的田原里,端得叫人只瞧上一眼,就胸臆大开。又有那清风,携带含着腥味的水气,自渭水而来,吹拂过驰行路上、正在匆匆行军的部队,往遥远的南方款款而去。
一派初夏雨后的大好风光,然而田勘没有欣赏的心思。
加速行军之后,田勘部人皆有马的机动优势发挥了出来,小半天功夫,已经走完了前两天一天的行军里程,再往前不到三十里,即是新兴县城。
赶在今天傍晚前到达城外,目前来看,赶紧点的话,已是不成问题。
但是,田勘的心却越来越提到嗓子眼。
他想道:“唐艾怎么可能会没有发觉我军的到来?怎么可能会不遣兵阻截我军?”
出於这个疑虑,田勘一再往前头遣派斥候。
中午时分,全军暂停,略作休整。
田勘的亲兵打了两只野味,烤了捧给他吃。
至於普通的将士,凑合吃点胡饼、喝点酪浆。
休整过后,接着前行。
行未到十里,在距离新兴城还有二十里上下的时候,打探前边道路状况的斥候们接连地策马奔回,急报田勘:“报!将军,前头数里外,发现陇兵!”
“多少陇兵?”
“约千人上下,俱为步卒,列阵於野!”
田勘提了半晌的心,这会儿倒是放了下来,顾与左右,说道:“我就说唐千里绝对不会没有察觉到我军的来到!怎么样?被我料中了吧?”
左右军吏说道:“将军料事如神!”问道,“将军,陇兵在前阻击,我军如何应对?”
田勘忖思片刻,说道:“若是只有步卒千人,是挡不住我军的!传令下去,命呼衍宝引其本部,为我军先锋,给老子把路冲开!”
军令传到呼衍宝部。
呼衍宝披好铠甲,换了战马乘坐,便率本部兵士两千,往前头陇兵的阻截阵地行去。
中军部中。
田勘目送呼衍宝部脱离大队,顺着道路朝前进军,命令军吏把郭黑找来。
不多时,郭黑来至。
他跳下马来,说道:“将军,找末将?”
田勘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将军?”
“你附耳过来。”
郭黑对田勘的此个“陋习”,简直深恶痛绝,可无可奈何,应了声诺,磨磨蹭蹭地到其马前,踮起脚尖,歪着脖子,把耳朵伸向了坐在马上的田勘。
田勘俯身,嘴巴凑到郭黑耳边,说道:“斥候报称,前边拦路的只有陇兵步卒,我觉得此事有蹊跷,你等会儿”
郭黑没听明白,稍退半步,仰脸问道:“将军,蹊跷在何处?”
田勘不得不给他做个解释,遂止住往下的话头,折回来,说道:“陇州太马,天下闻名。陇地骑兵,素来精良,唐千里却为何只遣步卒设阵阻击我军?而且他现下围城,围城需要的正是步卒,而不是骑兵,所以我估摸着,那前头阻击我军的陇兵步卒,应当只是唐千里的一个幌子,十有八九,他安排的另有骑兵,这会儿可能正埋伏在哪里,准备夹击我军。”
不得不说,田勘看似粗莽,实却堪称心细如发。
也就无怪他早前能得贺浑邪信用,后又取得贺浑豹子的信任,改投蒲茂后,并又得蒲茂重用,将协助同蹄梁镇守大秦西疆的重任委托给了他。
郭黑大为赞佩,说道:“将军此言甚是!”问道,“那我军如何应对才是?”
“你附耳近前。”
郭黑将耳朵再次举过去。
田勘低声说道:“你等会儿带上轻骑,往西南边去一点,若是被我料中,当真有陇骑奔袭,则其若袭呼衍宝部,你就去帮呼衍宝若袭我部所在,你就来帮我!”
“往西南边去一点”云云,也就是叫郭黑率轻骑去到呼衍宝部和田勘现下所在之中军部,这两部己军的衔接位置。
郭黑领命。
田勘部南十余里,一片丘陵、疏林地带中。
数千陇军骑兵悄然无声的埋伏在此。
这数千陇骑,是才从新兴城外迂回行军到达这里的。
斥候正在向莘迩禀报:“明公,田勘遣了呼衍宝部约二千人进击我军拦截之阵,自率兵马两千上下,现停驻道上又派郭黑率轻骑千余,巡游於呼衍宝部与他所部中间往南的区域。”
众将的环围中,莘迩笑了起来。
高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