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情绪渐渐也得平息,他眼珠一转,献策说道,“将军,若能擒下兰宝掌,功劳一桩啊!要不末将引些骑兵,候於堡门,等他们冲近,便先驰出杀上一场?说不得,能顺手为将军擒获兰宝掌!”
“雨大地滑,不利马驰,咱们先打着看看。”田勘却是谨慎,没有同意郭黑的建议。
堡外,大旗下。
兰宝掌驰马到至,没有下马,横槊鞍上,下令说道:“先登者赏,退怯者斩!”问左右,说道,“鼓角手呢?”
从吏答道:“就快到了,护军!”
“击鼓、吹角!进攻!”
坞堡上箭矢射来。
一支劲弩破空而至,射到了兰宝掌马前近处,斜斜地深插入地,小儿臂膀粗的弩杆晃动不停。
兰宝掌视若无睹。
从吏注意到了堡墙上箭矢的密度,蹙额说道:“护军,守卒好像不止百人啊。”
“管它是不是百人!咱们不能落在了魏、朱、赵诸君的后头!傍晚前,必要攻下此堡!”
前此襄武保卫战,兰宝掌多从於唐艾左右,军功已比魏咸等人为这回全线进攻渭水以南的天水郡诸个坞堡据点,兰宝掌下定决心,务必要抢下首克的战功!
从吏凛然应诺。
堡外的沟渠不宽,粗板横上,兰宝掌部的陇卒踩踏涌过,云梯、撞车也被推着经过。
鼓声、角声响起,穿透雨幕,声声促促。
攻堡兵士们的呐喊压住了雨声,战斗开始。
兰宝掌攻打的这个坞堡西北方向,二十余里外,新兴县城。
这个时候,新兴城外和那个坞堡外头的情形差不多,西、北、南三面都出现了敌人。
守将的惊惶自不待言,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城西,三四里处。
高大的将旗旁边,一面大伞下头。
莘迩负手而立,唐艾捉扇,坐於胡坐上。
其余高充、张龟等吏员侍吏於后。
一队队络绎前进,於雨中奔向各自被指定攻城方位的将士,从莘迩的身边路过,将校们下马行礼,然后继续带队急行,兵士们也不断地举起步槊、环刀等兵械,向他行军中行进礼。
“千里,你估计同蹄梁、田勘会中咱们的计么?”
唐艾摇扇笑道:“同蹄梁、田勘都不是莽撞之徒,然皆无大智,我料之,他俩定会中计。”
“就这么确定?”
唐艾笑道:“明公,他俩若不中计,我自此不再用兵!”
莘迩不禁也笑了起来,眺望南边和东南边,说道:“也不知兰宝掌等现在是否已到进攻地点?”
“他们比咱们主力先发,估算路程,已是大多都该已到。这一年多,我没少派兵打那些坞堡,各堡的虚实我尽皆已知,知己知彼,兼之他们又是奔袭,明公拨给他们的又俱精锐,快的话,也许再有一两个时辰,便有捷报送来了。”
莘迩眯起眼,仔细地辨别了片刻,抬臂指向东南远处,说道:“那是烽烟么?”
雨的帘幕中,遥遥能够看见东南边略远处,似乎是有一股黑烟滚滚升腾。
唐艾才把视线转过去,那一股黑烟,已经变成两三股,分从不同的远近升起。
“看来是兰宝掌、魏咸、朱延祖、赵勉等部皆已对虏坞堡发起进攻。”
天上下雨,敌我箭矢如雨。
鲜血迸溅,染红了堡墙上的积水。
越过了沟渠的陇军战士,架起云梯,往上攀援撞车到了堡门前,猛力撞击。
坞堡没有大型的城防设备,又下着雨,没法火攻,只好勉力防守。
原本满是信心,要打个胜仗,立个军功的田勘,这时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郭黑的情绪也重新慌乱起来,他避开墙下射来的数支箭矢,猫腰跑到田勘身边,仓急地说道:“将军,不对劲啊!怎么渭南各堡都升起了烽烟?陇贼不是只在攻这个坞堡,是全都在攻啊!那新兴城,会不会也遭敌袭了?这次会不会压根不是袭扰,而是陇贼的全面进攻?”
田勘说道:“你问我?”
“是啊,将军!”
田勘没好气说道:“我问谁?”
郭黑张了张嘴,白挨句骂,却也无话可说,他问出了他最担心的问题:“将军,唐艾会不会还有援兵派来?若再有援兵,这坞堡怕是守不住啊!”
敌人的喊杀声响彻耳边,雨中远近,烽烟道道。
田勘当机立断,做出决定,说道:“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郭黑愕然,不解其意,不明白他为何又说一遍这话,遂便亦再问一遍:“将军,什么意思?”
“如果真是陇贼发起了全面突袭,那可就事关重大,关系到我天水整郡,乃至我秦州全州的安危!我得立刻把此紧急敌情,禀报同蹄将军!不能因为这一个坞堡,竟把这件紧急的敌情耽误住!所以也只能向此堡的堡将说声抱歉!”
郭黑说道:“将军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