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已集於幽州,堆积如山的粮秣、军械已运至在蓟,晋公也已经到了蓟县,伐代北此战,箭在弦上矣!你我再是上书,也定无用。”
向赤斧不甘心,说道:“可倘若真如你的猜料,莘幼著趁机犯我西境,怎么办?”
“大王尽管没有因为我的上书,就暂停进伐代北,但好歹也是接受了你我的建议,同意传旨同蹄梁、田勘,令他两人严守边界,以防莘幼著来犯,这也算是可以的了。”
向赤斧正气凛然,说道:“你不上书,那我就单独上书!”
这天晚上,向赤斧果真单独上书蒲茂。
明天就要下旨伐代北了,蒲茂自是不可能因为向赤斧的再一次进谏就改变主意。
翌日,给蒲獾孙“接旨即日,便伐代北”的诏书和给同蹄梁“严守边界,以防陇寇”的令旨,分别下达。传旨的两队天使冒雨出城,分赴北边的幽州蓟县、西边的天水郡。
关中在下雨,代北也在下雨。
绿油油的草,得了滋润,在风中舒展叶子。
一支支的胡骑,挟弓挎刀,分从北、西、东三面,如同一股股的河流,越过片片的草场,向盛乐汇聚。
盛乐,简陋的宫城殿中。
拓跋倍斤陡然从胡坐上站起,问来报讯的信使,说道:“你说什么?”
“单於!咸阳细作急报,蒲茂已下旨,令蒲獾孙犯我代北!”
拓跋倍斤叉腰而立,浓须张扬,露出狞笑,大声说道:“我代北百部,十万胡骑,悉已应我召而来!蒲茂敢来进犯,我就与他决一死战!”
信使受其鼓舞,满怀斗志地退出殿去。
倍斤急令孙敏:“快,快!快去书征西!问他何时能够出兵!”
长江北岸,江陵县,桓蒙军府。
数十府吏,十余高级将领跟从桓蒙,鱼贯出堂。
桓蒙稍立阶上,望了望细如牛毛的漫天春雨,顾视诸将、诸吏,笑道:“这场雨好啊,河水涨满,於吾军之楼船艨艟溯流北上,大有利矣!”
诸将、诸吏皆道:“是!”
出了军府,桓蒙等到入城外军营。
军营中静悄悄的,不闻声响。
穿过营间主干道,来至营西的校场。
雨下的校场上,各色旗帜飘摇,万余将士持械肃立。
桓蒙登上将士们环绕的高台,抽剑举起,昂然奋声,说道:“北胡窃我中原,肆虐百年!我与君等,背井离乡,流离江左!祖宗坟茔不得扫,故乡旧土不得归。今渡水北伐,不复洛阳,祭於宗庙,不与君等还於家乡,誓不还师!”
这万余将士多与桓蒙一样,都是北人。
他们齐齐举起槊、刀,同声大呼:“不还家乡,誓不还师!”
桓蒙令道:“今日拔营!”
下了高台,边往帅帐走,桓蒙边吩咐主簿习山图:“去书阿瓜,言我已北上,问他何日出兵!”
秦,天水郡。
雨从前天渐渐变大。
下午时候,郡西前线的一个坞堡,来了百余骑士。
这百余骑士多是高鼻绿眼的羯人,带头的乃是田勘。
却是昨日同蹄梁刚接到了蒲茂的圣旨,叫他严加戒备,但他懒得冒着这么大的雨出巡,便令田勘代他巡视一番前线阵地,田勘因是被迫,从舒服的县中来到了这里。
骂骂咧咧的骂了一路,进到坞堡,田勘心情仍不愉快。
堡丁主将请他到堂上歇歇。
田勘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奉令来巡查你防备的,歇什么歇?先干了正事再说吧!”
叫主将在前引路,到了坞堡的墙上。
虽称不上瓢泼,然也雨落如线,朝西边远处的敌境,望了几望,模模糊糊的,什么也没瞧见,田勘心道:“大王又不是令立刻巡视边境,却这么大的雨,一日两令的催我!就不能雨停了再说么?你他娘的向大王表现,吃苦受累的是老子!”
堡丁主将说道:“将军,巡视好了么?雨太大了,咱们下去进堂吧?”
田勘转身待走,跟他一起来的郭黑忽於此时叫了声。
“叫什么!”田勘被他吓了一跳。
郭黑眼睛瞪大,指着西边雨中,说道:“将军,那是什么?”
田勘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见适才还模模糊糊的雨帘里,影影绰绰地,冒出了不知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