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已亥岁曹松唐
……
安禄山憨厚质朴、豪爽开朗的笑容再次赢得了玄宗的心。
带着朝中众臣的赞誉,安禄山与文武百官一一道别。回到府邸后,安禄山如泄了气的羊皮筏子,郁闷地说不出话来。毕竟捐出去的是自己攒了大半辈子的钱财啊!安禄山心在滴血,谢绝今日一切访客,窝在后花园搭起的帐篷里,独自喝着闷酒。
安庆宗和安庆绪两兄弟见父亲萎靡不振,进入帐篷陪父亲喝两杯。
酒过三巡,安庆绪牢骚满腹,凑到父亲跟前,埋怨道:“父帅,朝堂之上的事我们都已听说。您谢恩归谢恩,但也用不着这么大方,把咱家家底捐个底儿掉吧?”
安禄山正为这事闹心,闻言大怒:“你个小狼崽子,懂个屁!
安庆宗赶忙劝道:“父亲息怒,您这样做,必然有您的难处。儿等鲁莽了。”
安禄山长叹一声:“宗儿,咱们安家这两年貌似风光,实际上刀尖舔血。地盘越大,盯着你的眼睛越多。想从你身上捞钱的,谋官的,驱使你跑腿的,让你替他杀人灭口的,幸灾乐祸盼你出事的,数不胜数。但更多的是想把你从悬崖上踢下去,诅咒你横死街头的人,就像天上盘旋的秃鹫贪婪地盯着受伤的骆驼。
这两年,咱们在蓟、幽做的那些事,李相桩桩都清楚。现在想想,不知道他安插了多少眼线在咱们父子周围。保不齐所谓的心腹,严庄、高尚、张通儒、史思明、安守忠、蔡希德、崔乾祐、田承嗣、阿史那承庆等人就是他的暗桩。咱们父子能给这些人多少利益,他李林甫就能给的更多。
这老家伙太可怕了,之前不透露一点风声,就等着你犯错,然后将把柄攥在手里。倘若你象狗一样听话,会摇尾巴,他就赏你几根带肉的骨头。一旦你想成为狼王,呼啸草原,不听他招呼,想摆脱他,他就亮出刀子,割断你的喉咙,捅进你的心口,剥了你的狼皮!”
安庆宗和安庆绪对望一眼,大惊失色。安庆绪急道:“父亲,那李林甫不会把咱们的事告诉圣上吧?”
安禄山沉吟一会,道:“应该不会,他只会让没有威胁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把我干掉,一时半会,他找不到更好的替换人选。稍有不慎,王忠嗣这样的将领就会冉冉升起,取彼而代之。李相年纪不小了,他不敢冒这个险。他树敌太多,稍有不慎,就是身死族灭。但究竟他会怎样,我也只能赌一把了。
有唐以来,最高的荣誉就是出将入相,象李靖和李世这样。正所谓,将军管一军,宰相治一国。可是从开元末年至天宝年间,被提拔为节度使,手掌重兵的封疆大吏大部分都是胡人,比如高仙芝、哥舒翰等。原因就是胡人不通文墨,言语粗鄙,无法入朝为相,不会让李林甫的相权旁落,他才一直支持胡人掌兵。”
安庆宗思索片刻,道:“当今圣上英明神武,李相的小九九难道圣上不知吗?”
安禄山笑道:“圣上焉能不知?大隋兴于关陇贵族,亡于关陇贵族。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他李家要想坐稳江山,最大的敌人不是草原各部落,而是关陇世家。胡人没有显赫的门地,难以和关陇世家结为朋党,这才是圣上放纵胡人掌握兵权的真正原因。”
安庆绪继续问道:“那其他朝臣是什么态度?倘若他们借机怂恿圣上免除父亲的平卢、范阳节度使,咱们岂不是作茧自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安禄山轻蔑一笑,道:“哼,其他人!今天朝堂上,哪一个谁没收过我的好处?我让刘骆谷留在长安,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收买朝臣。这两年除了给朝廷进贡的俘虏、牲口家畜,沿途郡县驿站人马络绎不绝,运的是什么?运的都是打点他们的奇花异兽,珠玉珍宝!庆宗,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不断弄出跟奚、契丹等部落的冲突?哼,不发动战争,哪有机会掳掠钱财和牛马!
今天朝堂上为什么那么多朝廷重臣力保我,你以为他们是真心认为我安禄山骁勇善战,是国之藩篱?屁!放他妈的狗屁!是因为他们能从我手里得到最大的利益!包括李隆基本人!”安禄山啐出一口浓痰。
安禄山接着骂道:“我一天不做节度使,他们就少一天银子入账。没有我,礼部尚书席建侯私养的几房妾室,钱从哪儿来?没有我,户部尚书裴宽得少买多少个长安的宅子、骊山的庄园?没有我,他李隆基能在杨家三姐妹面前,花钱花的那么潇洒大气?能随意赏给她们数不尽的宅邸、珠宝玉器、绫罗绸缎?离了我,他就是靠抄家,弄钱也没这么便捷!”
……
等安庆宗和安庆绪两兄弟放心离开后,安禄山一动不动,凝视着篝火的灰烬。偶尔一阵风吹过,灰烬重燃,烈焰熊熊。安禄山眼光狡狯,扑朔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