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知道,现在是,我们位于绵蔓水以西、滹沱河以南的井陉出口”吴玠继续指着地图,言语明晰,逻辑清楚。“金军主力则猬集在滹沱河南侧的获鹿,隔着一条绵蔓水与我们遥遥对峙,两军主力皆庞大无匹,蓄力相对,当此之时,断不可轻易分兵。”
“不错。”吕颐浩稍一思索,便捻须认可。
“而接下来,我军为攻,主力要么渡滹沱河去真定,要么渡过绵蔓水去获鹿可去哪里不是我们说了算,因为按照斥候所报,金军主力明显已经在获鹿城东南的石邑镇周边旷野中猬集立寨,若我们渡滹沱河,不需要全渡,只要能渡个四五万,他们就会立即渡过绵蔓水,趁机与我们决战,或者说再等一等,等我们大部渡河后尝试堵塞我们后路!”
“不可以沿绵蔓水的地利阻拦金军吗?”范宗尹没有忍住插嘴。
“不可以。”吴玠的回复堪称斩钉截铁。“滹沱河是大河,但绵蔓水却只是支流,是小河,部队往来滹沱河,难度远大于部队往来绵蔓水!更何况,从我们这边来看,王师所控滹沱河段过短,远不如绵蔓水几十里绵延,方便往来。”
言至此处,吴玠稍微一顿,却是看向了一直没吭声的赵官家,因为他知道若是吕颐浩没有反对意见,那按照眼下这般仓促之态,基本便是官家一句话的事情了:“其实说白了,双方如此大军,无论是什么河水,都不可能有效阻拦,能阻拦十几万大军的,只有十几万大军!而且,王师此次东出河北,本就是冲着金军主力来的,断没有本末倒置之理!”
此言既出,吕颐浩以下,韩世忠、李彦仙、王彦、王德、郦琼、吴璘、李世辅等人纷纷回头相顾,去看坐在一侧烛火下的赵官家。
吴玠明白,他们当然也明白,战事这般仓促,很多时候就是赵官家一句话而已。
“说得好。”早就听韩世忠、李彦仙、王彦等人分析过数次的赵玖毫不犹豫点头应许。“只能去获鹿迎战!何况,若不渡过绵蔓水,也无法与曲端部汇合可晋卿,若是在获鹿接战,你可有什么条陈布置?”
吴玠听到这个问询,稍作沉默,然后才认真相对:“好让官家知道,如此大战,规模几乎是三倍于尧山之战官家若问行军布置,臣当然能仿效邸报那种文体列出一二三四来,但都是依着经验之谈搞得纸上谈兵之术真正的针对性布置,怕是要等到渡过绵蔓水,临到阵前,看地形、看军情、看天气,临时布置。”
堂中稍有骚动之态。
但赵玖表情丝毫未变,只是颔首:“无妨!咱们如此,女真人也如此,仓促也好、没有经验也好,都是一样的按照军报,女真人抵达获鹿也不过比我们抵达井陉县早一日半而已你只说眼下要做什么便可。”
众人稍作释然。
吴玠也干脆异常:“渡绵蔓水,取井陉县城,然后遣大军在井陉县东部、获鹿县西部的丘陵之地设立大寨,布置防御,然后汇合曲都统骑兵,再向前推进,沿途观察敌情、与金军试探交手,决定战略。”
“好,就这么办。”
赵玖言简意赅,直接了结了这一日的御前军议。
而既然经历了第一次军议,接下来,赵官家亲自下旨,大军立即做出调整,沿着绵蔓水铺陈,决意渡过此河,夺取井陉县城与平山县城,以为立足立寨之地。
翌日上午,赵官家更是率御前诸将与大部队亲自向东,抵达绵蔓水,亲自督战,兼做渡河准备。
按照昨夜吴玠制定,赵官家传下的军令,今日一早,足足有十三个统制部,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一起渡河,以作必要扫荡。
而一旦扫荡完成,宋军主力便将大举向东推进,逼入获鹿。
且说,十三个统制部,每个统制官都算是闻名天下的名将了,加一起的部众,光是纯战兵就达到了小三万之众。这么多披甲战兵,这么多名将,同时在几十里宽阔的战线上协同渡河,分别攻城拔地而且不光是正面渡过绵蔓水进取井陉、平山两座县城,甚至还有三个统制官各自率数千人向北渡过滹沱河去取柏岭寨、西临山寨、东临山寨所谓正奇有度,规制宏大。
如此军势,如此动作,放在一个小国,几乎算是决定国运的一场战役了,但偏偏宋军也好,甚至对面金军也罢,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宋军为了给大部队进发扫清障碍、腾出空间、防备突袭的必要行动。
只能说,战事规模荒唐到让人麻木的程度。
不过,金军不遑多让。
正月二十七,中午时分,草木皆绿,生意盎然。
春水潺潺的绵蔓水前,赵官家的龙纛在春风之中微微摇晃,而对岸目视可及的井陉县城已经在这次北伐中表现的越来越突出的董先部奋勇攻击下摇摇欲坠。
但也就是此时,宛如春雷的隆隆之声自远及近,越来越明显。
宋军上下,当然知道这是什么金军骑兵嘛,而且金军也没理由坐视宋军夺城立寨,总要趁宋军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