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冬日夜长的福气,宋军的计划得以有充足的时间来完成。
当贝言牺牲了自己仅有的三个热气球中的两个以后,宋军今晚两个最关键的战术步骤就已经大约完成了一个……数十艘带着小型砲车、床子弩的大小轮船已经成功越过了这片狭窄的陆地,从黄河东道的北岔进入黄河北道的东岔,而且还在源源不断。
当然,损失依然很多,至少有七分之一到八分之一的船只因为种种奇怪的缘故抛锚在陆地上,也不晓得何时能修好,而且有一艘轮船直接在黄河东道那边的入口处翻船,致使四个船坞中的一个直接停止运作。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实际上,早在之前第一个气球燃起,彼时已经有十余艘轮船成功进入黄河北道东岔的时候,宋军便也没有了回头路可走,而宋军第二个关键步骤也在那时被田师中开启暮色与一层常见的冬日薄雾之中,数以万计的宋军主力,开始在城南城北同时渡河,而城北那里尤其规模庞大,因为随着战兵渡河的,还有数不清的宋军民夫与建筑板材。
他们甫一渡河,除了极少数精锐部队被要求就地休息防备外,其余所有人,无论军民,都直接就地修筑起了工事。
冬天的土地有些僵硬,但这并不是冻土,没有达到那个不能为的份上。铁制的长凿头狠狠挥一下,便能挖出一个浅坑来挥二十下,便能挖出一个足够三木并立浅浅长坑,而若是能挥舞两三百下,并有一个人协助他将坑内的土清理出来,便足以挖出一个能将之前田师中抗来的板材给成功立住的深坑。
但还不够,几乎每个这样的板材,都还要有牛皮绳索连结其他板材,还要有两侧的其他浅坑插入单个木料以作辅助固定,还要有木板钉住相连的板材,以成整体,这样才算是将一个板材彻底固定、成功埋下,成为传统营寨栅栏的一部分。
相较于这个略显复杂、需要经验的工作来说,栅栏前挖掘壕沟的行为反而显得简单一些……挖坑便是了,所有人都能挖,不用太深,两尺半深度、三尺宽,顺着栅栏、沿着一条线从东向西去挖便可。然后挖出的土,复又可以在栅栏前堆垒,对垒的同时,还要去河道中取水浇培……此时的河水浇上去绝对有奇效。
当然,难处也是有的,最关键就是照明,考虑到这边的行动规模,为了谨慎起见,哪怕是在数里之外,宋军也不得不严格约束了照明光源,预定的防线修筑线上,每二十步才有一个火把,而且还在南侧加了木板等挡光物价,运输道路上,每四十步才会有一个火把,也都有南侧挡光的布置。
可即便如此,远远望去依然有些奇怪。
而且随着渡河过来的军民越来越多,行动规模也越来越大,不光是光线,噪声也越来越抑制不住,这种情况,在这一日的后半夜时段,也就在两城夹河处的战事告一段落之后,变得异常明显。
没办法,人太多了。
“这是啥?人哈出来的气?还是汗气?”
探视完萧恩和一伙子老兄弟,随便披了一件袄子的张荣匆匆登大名城北城来汇合岳飞,但刚一登城便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视觉现象。
原来,从灯火通明的大名城、元城这边向北望去,光暗之间明显有一股奇怪的雾气在舞动,好像什么活物一般在黑暗中朝着光亮曲张牙舞爪。
“都有吧。”
全副披挂的岳飞表情平静,上半夜意外出现的那一瞬间错愕与慌张早就无影无踪。“应该是热气……跟冷气交汇,所以显出来了……人太多了。”
“换个话讲,这热气摆在这里这般清楚,怕是瞒不住城里人了?”张荣紧紧蹙眉。
“便是没有这股热气,这般折腾,此时也瞒不住了。”岳飞喟然以对。“不过,高景山既不知道我们有战船过去控制了河道,也不知道我们是在立寨建垒,还有了萧统制的决死拖延,应该不会再黑夜冒险的……依着他的性子,怕是还以为我们在城北设伏引诱他呢。”
“要是他非要冒险呢?”张荣蹙眉以对。“要不然城里还有其他有疑心病的人劝他?”
“那就打!”岳飞回头相顾。“他敢出城我们就趁势打!压着他的兵卷回去!他要是绕城连夜请援兵,我们就等援兵来,迎着顶回去!反正援兵天明也回过来,而萧统制争取了不少时间,此时最快也不过是早一个时辰的模样……事到如今,河中已经有船,岸上已经开始立寨,大军整个都过去了,难道还需要有什么忧虑吗?!”
“也是!”
张荣叹了口气。“到了眼下,心里反而没什么担子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还是要做点决断的。”岳飞正色对道。“张兄,你晓得我是怎么想到这个计策的吗?”
“这……”
“这其实是个寻常操作,攻城嘛……立寨锁城,从粘罕锁太原开始,便是天下常见的套路,唯一一点值得称道的,便是事先准备好版筑,一夜渡船、一夜立寨,所谓虎口拔牙,反张口相对。”岳飞语气稍微缓和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