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拖延时日。而等到眼下,援军已无可能,上头就又多了一个意思你晓得是什么吗?”
那金将一时黯然:“是要我们死死前尽量拖些人。”
“但他们不晓得,我一开始浪战便损失了小半兵力,想拖延也拖延不下去。”温敦思忠也终于黯然下来。“其实,当日太祖还教导二太子,说为将者,要懂得团结下属,使上下一体这点我压根就没学到,否则,便是今日我也能为一二事的。”
“果真无救了吗?”金将苦笑不及。
“果真无救了。”温敦思忠正色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想过为什么这些汉儿军一朝起势,咱们连风声都未曾闻吗?”
“是因为咱们平素就不把他们当个人?”金将愈发苦笑不停。“双方本就隔着几堵墙一般?”
“正是,但又不止如此。”温敦思忠眼神飘忽。“我这些天也在想,何止是女真兵不把汉儿军当个人?大金国里,近支宗室不也跟远支宗室有隔阂吗?不然粘罕如何拉扯起的西路军?还有女真人之下,渤海人稍高一等,比契丹、奚人要强一些,契丹人、奚人又比燕云汉人强一些,燕云汉人又看不起两河汉儿,一层一层的。可若是把汉儿当奴,又何必用他们?若是用他们,又何必当奴?”
“留守平日可不是这般言语的。”那金将摇头不止。
“是我错了。”温敦思忠干脆以对。“其实今日这个局面,如我所料不差,不仅是汉儿军反了,便是城中那些汉儿出身的文官,也都反了咱们不是没有监察汉儿军的手段,却正是靠这些汉官,而如今汉儿军忽然这般齐整反了,只能说这些两河出身的汉官早早在其中合流。至于燕云汉官,要么也反了,要么就是故意不言语,想首鼠两端,求个出路。”
金将想了一想,一时无法反驳,却也愈发颓丧:“这些汉官掌握仓储、行政,还跟城中大户有关系,有心算无心,灌醉几个军官,怕是仓储也要失守”
“不一定。”温敦思忠不以为然道。“城中仓储是功劳不差,但关键是要献城,若我是这些人,只怕会把心思放在隔绝这些要点的道路上你从中心军营过来,走的是大街,但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只有你一人来找我?”
金将摇头不止:“如此说来,河东城果然无救了吗?”
温敦思忠举杯相对:“不然我为何在此处不动?”
金将一时默然,但还是勉力出言:“留守,事到如今,我也没有救下此城的意念了,但咱们毕竟是女真人,你是太祖帐中人出身,我是都元帅帐中人出身,都该为大金尽忠才对。依着我,此时外面来袭府衙的汉军已经被击退,你跟我一起出去,咱们沿途聚集自己人,能杀一人是一人,能烧一舍是一舍,让宋人晓得我们没有失了锐气又如何?”
温敦思忠失笑相对:“你果然是在粘罕身边学的事情,脾气也都跟他一样。”
“留守。”那金将继续叹道。“不光是都元帅,便是太祖尚在,又会如何呢?难道会坐以待毙吗?”
温敦思忠沉默片刻,摇头相对:“你我如何跟太祖相比?若太祖在此,又哪里需要你劝?你想去杀便去杀,我自在此处待宋军围困了断便是。”
金将见对方锐气已失,不由摇头以对,直接扶刀而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此人刚刚出得府衙,便闻得远处西面两个门一起轰然起来,远远都是喊杀声,且声势远超之前城中动静,俨然是被温敦思忠说中,宋军已经从西面进来了,此城从暴乱一开始就根本无救。
可即便如此,这金将依然发狠,乃是聚起自己本身的谋克,外加几队凑起来的部属,顺着大街向西面宋军大队杀去,而且沿途放火,不论老幼妇孺,官职白身,但见宋人便直接砍杀。
待到黑夜中与宋军部队相撞,其人借着一股悍勇决死之气,外加本部乃是值夜部队,披挂整齐,居然让他一时冲动了宋军阵脚,将宋军连连杀退。
但很快,宋军反应过来,集中重甲长斧精锐数百,沿着大街方向推进,其人终究不能支撑,便是本人胸口也被长斧砸了两下,血气不稳,狼狈后退。
一路逃回,中心军营不能守,左右狭道不敢入,最后干脆又回到了城东居中的府衙前,然后这名金军猛安借着火光环顾左右,发现只剩下区区十几人相随,情知事再不能再有所为,便干脆一咬牙,踉踉跄跄提刀二入府衙去了。
“你看你这是何必?”
温敦思忠依然在厅中枯燥,见到对方狼狈回来,当场摇头。“不还是要回来吗?”
那将点点头:“留守料事如神,果然才能十倍于我。”
温敦思忠一时苦笑,便去端茶。
但那金将一句话说完,却是干脆挥起一刀,将毫无防备的温敦思忠砍翻在桌上,然后又补上数刀,弄得满厅满桌都是血,犹然愤愤喝骂尸首:
“平素骄横刻薄,目中无人,一朝受挫,颓丧至此,还要看不起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