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章 安排  绍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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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晴朗起来了。

山上显得异常忙碌,御前班直和御营后备兵在清理倒塌的宫殿,无数地方官员的使者与公阁成员匆匆来面圣问安,只不过多到吕颐浩与刘洪道那一层就停下了,吕本中、仁保忠等近臣也在整理文书,就连胜果寺的和尚们也在趁机排干水渠,清理山间内涝。

非只如此,此时此刻,整个东南应该都很忙碌,因为从山上便能看到,此处的田间地头、村社城市,到处都有人在排水清淤,以尽量减少损失。

而到了眼下,赵玖自己也有所醒悟这个时节在这个位置遭遇到这么一场连续雨水天气,很可能只是一场千里之外海上的台风所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个蝴蝶翅膀扇起来的而已。

当然了,他同样不知道,历史上这一年东南地区的夏季确实是雨水偏多,造成了丝绢与秋收减产,然后同样没有到达遭灾的程度,这件事情通过张浚等相关执政大臣的奏疏被后人清晰所知。

而话又说回来,假设赵玖是个高端的历史人才,他知道有这回事,那指不定又要问为什么自己这个蝴蝶翅膀没有阻止这场台风了?

闲话少说,转回眼下,经历了一场小风雨的赵官家通过出去转了一圈的方式露了个面,所谓安了下人心,看了下雨后风景,中午回到胜果寺后,便开始尝试改诗。

没错,就是改诗。

昨夜匆匆一场风雨,又是自家房子塌了,又是扑通接着扑通,跟雨后青蛙跳池塘一般,可能是为此一夜难眠的缘故,以至于这位官家一大早犹犹豫豫、恍恍惚惚之间,却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他居然做了一首平仄都不对,甚至韵脚重复用字的烂诗。

这可不是大失水准的问题了,句末重复用字根本就是十岁小孩子都不会犯的错误,不信你让那个陆家的神童过来试试?

而既然重复用字了,那根本就不算诗,偏偏赵官家又不是和尚,还能给自己贴个话头禅的说法。更让吕本中等人无语的是,那诗的胚子明显尚在,气势和风格还是很符合这位官家一贯姿态的,就算是其他人想揽到自己身上也揽不到所以上下基本上认定是赵官家失误到头了。

故此,这位官家一上午都在努力改诗,以求尽量不要太丢脸。

然而,赵玖看着那首摆在案上的诗,思来想去,却反而不知如何下手不是不能改,一个字嘛,譬如下尧山改成会金川、过大川之类的,直接将事情指代到金河会盟、灭西夏那一回,便大约凑活过去了。

但问题在于,西夏那一次明显不能跟尧山相提并论的,赵官家所谓八年之功,最重要的、也是最大的功绩,正是尧山那一回,尧山是根本,西夏和金河会盟某种程度上来说,根本就是尧山的深层战果。

所以,既是自序功绩,感慨先贤,那便脱不开尧山之事。

可话说回来,若要强留下尧山二字,前面中原北望气如山的名句却也不舍,因为那是全诗气势所在。

于是乎,这位官家左思右想,都不能得其法,到最后干脆扔下此诗不管了反正他不信陆游此生还能去大散关防守巴蜀,他最多去守阴山就眼下这个局面来说,谁也不欠谁的对吧?

再说了,就效果来说,吕颐浩听了这首打油诗,也没耽误他表决心说要去河北填沟壑啊?更没有站出来说,官家你用错字了。

作用还是起到了的。

不过,赵官家固然是破罐子破摔,却复又苦了吕本中。

作为一个真正的诗人,吕本中上来便看出了这诗的胚子足够出色,所以理所当然想要将这诗整饬好了登到旬刊上去,也算是替赵官家做政治宣告了。

然而,一面是赵官家不愿意改了,一面是他吕本中不好擅自改,偏偏又舍不得此诗,却是在那里咬牙切齿了大半日,让这位诗词名家百爪挠心起来。

但不管如何了,放弃了改诗的赵玖可不会在乎吕本中的心思,他既然弃了此事,却也没有直接北返,而是依旧停在东南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官家跟之前大半年在这里的仇大苦深相比,着实轻松了不少。

不说别的,只说往后数日内,这位官家便多次轻装简从,率赤心队巡视周边郡县。其足迹遍布杭州、湖州、越州、睦洲,却往往不入城、不问官,也不表露身份,只是行走于乡野之间,止于市集码头之前。

实际上,若非是从杭州这边意识到赵官家的出行,周边州郡恐怕从头到尾都未必晓得赵官家曾到自己治下走过一遭。

毕竟,这不是微服私访外加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戏码,除非是一些典型的恶性刑事案件,否则一个天子越级处置一些基层事务,往往会造成远超事情本身的混乱,而纯粹的超级恶性事件,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出现在他身旁?

所以,这位官家更多的算是存问风俗,是在视察这次夏雨内涝后的影响,并没有干涉地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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