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的外沿七八里处的地方,具体来说是一条浅小潢水支流的另一侧,只是在河上有几个简易小浮桥,方便从松林中取松塔点火而已这样宿营是有说法的,依水立营是为了取水方便,而稍微远离一点松林并在河对岸驻扎,是因为秋日松林须严防火灾,万一起火,小河可以有效阻碍火势蔓延。
这对渔猎出身的女真人而言可谓是常识。
只能说,这年头讲究环保的不止是一个赵官家,完颜氏也是走在时代前列的。
而别人且不提,只说枢密院副使秦桧这日晚间在国主帐中用过晚饭,回到自己宿营之处,只是亲问了一番魏王刚刚赏下来没几日的那二十个甲士,然后便早早入了营帐闭目养神去了自从得了这二十个甲士后,这位秦相公就一直如此,再也没有大晚上乱跑的毛病了。
和往日一般,太阳落山,黑暗降临,营地里却喧哗声不断,若是出门转悠,虽然称不上灯火通明,却也算是星星点点了。
不过,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等到又过了半个时辰,帐外便隐隐有风声传来,这个风声不是寻常风声,乃是秋风卷动了数里外的千里大林海,林海翻滚成浪,遂有呼啸之态,偶尔夹杂着猛兽嚎叫,端是夺人心魄。
盘腿坐在榻上,连衣服都没脱的秦会之睁开眼睛,悉心去听这风啸,不知为何,却居然听得入了神,想到了无数奇奇怪怪的事情。
又过了好一阵子,风声渐营地里似乎也没了其他动静,秦桧才叹了口气,准备直接就这般和衣而睡。
但也就是此时,忽然间,一丝不易察觉的呼喊声自东面传来好似野兽嚎叫,又好似风声卷过什么空隙,也有些像是人声。
闻得声音,只是一瞬而已,秦桧便翻身坐起。
然而,那声音只是一闪,便消失不见,接下来还是微微风动,安静如初。
秦会之叹了口气,继而苦笑起来,只觉得自己小心过了头,或许那日魏王赐下二十个甲士只是嫌弃自己故意在朝中装怂,不给他做事,以此来警告和监视自己,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一念至此,这位秦相公直接翻身倒下,继而闭目入睡。
然后,他就被忽然爆发的喊杀声给惊的掉下了简易木榻!
喊杀声自正东面而来,和衣而睡的秦会之既然翻落地上,却是匆匆拎起原本就放在帐门旁的一双靴子直接赤脚跑出帐来,然后只是一回头便看到东面火光琳琳,还有人高声呼喊不断有人在喊为都元帅报仇,有人在喊清君侧杀兀术,还有人在喊大契丹万岁,甚至有人在喊赵官家座下什么什么统制官领着什么什么山全伙在此却不知道是不是看了?
喊得很是热闹,乱起了的营地更热闹,但秦桧只侧耳听了几声,将靴子套上后便直接转身迎上那二十个同样仓促起来的甲士:
“诸位!魏王使你们过来,就是为了今日事,速速带我过河去西面!”
这群甲士有个首领,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直接蹙眉:“不用去见国主与魏王?”
秦桧终于气急:“足下若知道国主与魏王到底在哪里,带我去也行!”
甲士首领看了看挨着灯火通明的国主大帐,心中愈发不明所以,但事先魏王有嘱咐,却也不再耽搁,而是直接推开这个汉人大官的侍从仆人,护着这个汉人大官直接往西而去。
秦桧没有理会自家仆从,反而主动指点浮桥位置,催促甲士速速赶过去。
待来到浮桥前,果然有严肃整备的甲士等候,将秦桧一行人接过去,复又让甲士与随从留在东岸抗敌,然后才引着秦会之孤身一人向小河西侧某个不起眼的小坡而去。
小坡上没点太多火,但秦会之天生眼尖,远远便看到了披着披风的大金国主和全副甲胄的魏王,二人正立在坡上,观看对面营地中的乱象只是看不到二人表情。
秦桧收拾心情,便要过去问安,却不料临到坡下,直接被甲士带到了一地,俨然是不许他轻易上前打扰这倒无妨,可让秦会之感到无语的是,在暗淡的光线下,居然两个熟人早早等在了这里是洪涯!
还有躲在洪涯身后的自家亲戚郑修年!
这两个王八蛋居然跑的比绰号秦长脚的自己还快?!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好多说的,三人就在山坡下借着火光微微拱手行礼,然后便缩在阴影里,只是盯着坡上不过几十步外的那对伯侄,然后竖起耳朵而已。
而等了一会,到底是有一个声音从坡上传来,打破了沉默。
不是别人,正是年轻的国主完颜合剌,但听起来语气有些不佳:
“四伯父,作乱的到底是哪家?还是说连这些作乱的都是你和几位伯父安排的?”
国主毕竟十五岁了,小坡下,秦桧与洪涯对视一眼,各自想说的话都在不言之中。
“今夜真正带兵来作乱的其实只有一人,那便是你堂叔父蒲鲁虎”完颜兀术声音同样冷清。“这人始终是个祸害,他活着你便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