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一日,赵官家来到后套,先后见到了西辽之主耶律大石,见到了东部蒙兀汗王合不勒汗,见到了中部蒙兀最大部落克烈部首领忽儿札胡思,甚至还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西州回鹘王毕勒哥。
考虑到西部草原仍然属于西辽控制,而兀术又是大金执政集团的实际军事执行人,那么完全可以说,眼下的东北亚大陆上除了一个高丽,主要军事实体首脑基本上都汇集到了狭小的后套平原之上。而便是高丽,也有个派系代表人物在此游山玩水。
这些人一分为二,形成了两个鲜明而对立的阵营,具体来说,是其余几家一起对付女真一家。
这不是巧合,女真人之前二十年的表现太过强大与危险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赵玖此番不来,最弱小且分裂的蒙兀人很可能就会被女真人拉拢过去,便是耶律大石,哪怕赵玖给他提供了充足的后勤,也说不定会崩盘。
那样的话,后套得失倒也罢了,错失了组建统一战线的时机,耽误了日后大局才是最要命的。
当然了,就这日的大话而言,赵玖也没有食言而肥,他是真想在这个绝佳地形中与女真人做上一场的……这要是赢了,以这种四面环水的地形,基本上西路军就废了,而天下事说不得就此一锤定音。同样的道理,耶律大石也没有理由放过这个机会,而且他也在随后的调兵遣将中展示出了巨大的决心与执行力。
既然赵玖与耶律大石下定了决心,那其余人不下决心似乎也不行。
故此,第二日,在宋军主帅岳飞的布置下,汉人、契丹人、党项人、蒙兀人、回鹘人、奚人,还有一些根本说不清种族的人,纷纷听从调遣,联军向东。
其中,大宋皇帝带来的补给供给了全军,说不清的党项民夫转化为了合格的辅兵更不要说这位官家身侧那支庞大却又盛名在外的御营重步兵集团了,毫无疑问给所有战友带来了巨大安全感。
相对来说,从此战中迫切扩军的甲骑部队虽然成了规模却显然还没有得到足够的证明。
故此这支庞大的部队被岳飞一分为二步兵成为了此次进军的中军,骑兵则成为了全军总预备队。
与此同时,契丹人那来援复杂的突骑也倾巢而出除了兀剌海城的必要留守外其余全军猬集于宋军大阵北侧,承担了左翼别动部队的任务,他们将在交战后负责侧翼致命的大侧击。
至于数以万计的蒙兀人轻骑则整个撒向了东南方他们的任务是寻找、袭扰、粘滞与追击。
就连回鹘人的骆驼都被统一编入到了后勤纵队。
说句实诚话这支联军真没有二十万二十万那是赵玖在瞎几把吹但十五六万肯定是有的。而且这支军队的素质很可能是天底下仅次于女真骑兵的精锐了……这不是在吹牛,而是说仗打到今天,金辽打了十一年,然后宋金又打了七年,十八年的战争已经足够让所有人相互知根知底了。
从一开始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能敌到后来的东西两路二十个万户从一开始的兵败如山倒到后来的慢慢拾掇起残兵败将。
事到如今谁不知道谁啊?
战争哪有什么秘诀?
无外乎是公平的赏罚、充足的后勤、妥当的装备、足够的纵深、合适的地形……然后便是勇气、训练、纪律等等等等。
没有什么玄乎的东西,大家的条件是一样的,谁能做到这些谁都行不然为什么奚人、契丹人、渤海人、汉人,前脚还被女真人揍,后脚被编成了猛安、谋克就能反过来吊打同胞?
而等到眼下,近二十年的全面战争基本上消磨了所有人身上的神秘色彩,耶律大石逃到可敦城,凑了一两万残兵,照样可以雄起,赵玖被撵到淮河上,一点点捞回士气,现在已经来到了阴山。如果说女真人还有什么优势的话,那无外乎是丰富的战争经验、心理优势,以及从战争前深山老林里继承的一部分吃苦耐劳之气。
战争经验可以抹平,吃苦耐劳之气那是人家女真人几辈子熬下来的,只能靠时间消磨,但今天,心理优势一定得被打破!
“官家,能赢吗?”
已经开始东向而行的龙纛之下,趁着郑知常尚未折返之际,套了一个皮制肩甲的吕本中有些忐忑的在马上问了一个问题。
问题明显不合时宜,但却合乎情理。
换上当日蒲津那套耀眼金甲的赵官家骑马在前,闻言也不以为意,反而回头笑对另一名随侍:“仁卿以为呢?”
“官家神兵天降,臣若是女真主帅,必然会弃地而走。”全套甲胄,又是挎弓又是横枪,一副精神焕发之态的仁保忠闻言当即应声,声音洪亮的好像又年轻了十岁。
“不错。”赵玖也微微颔首。“若朕是完颜兀术,也十之八九会弃地而走……不光是说朕支援及时,兵力强横,更重要一条是,如此地形下,重骑兵与混合部队作战,一旦失利,便是天崩地裂的结局……女真人便是再憋屈,可只要有一分一毫的理智,就不会强行在河套与咱们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