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处。
见此形状,李世辅本人也不再犹豫,乃是即刻下马,也不换甲,直接弃了长兵、弓箭,只是背负双刀,便自水门上的木板跳入,乃是要亲自搏杀,以取大功。
而一直到这个时候,入了城的李世辅方才发现了一件异样之事:“那领路人呢?”
“此人在水下反悔!”领头的张琦是李世辅自幼一起的伙伴,也是李永奇父亲给他留下的亲卫首领,说话当然没有任何顾忌。“想要推开那顶着水门的石头,被我在水下直接一刀捅了!”
李世辅一时愕然,难得有些恍惚。但片刻之后,其人便回过神来,乃是与张琦一起,皆持双刀,二人四刀,配合妥当,真真若猛虎饿狼一般,连续格杀不断,须臾便杀散当面来堵截的西夏守军。
随即,两人眼见张宪部已经涌入,便不管不顾,乃是仗着一起来过兴庆府,熟悉地理的长处,直接率本部往城内旧宫方向而去。
到此为止,城上城下,早已经被此处完全惊动,不用岳飞下令,张宪便已经尽发本部全军跟上,自此处突入。而西夏城头守军,也是一点破,整面破,随即陆续失去控制,最终轰然而散。
且说,昨日一战后,便是寻常士卒也大约能按照经验猜度,明白此城必破。但谁也没想到,此城破的如此轻易。更没想到,居然是奉命在外围堵截侦查的李世辅立下奇功。
不过,随着宋军大举入城,清肃城内,李世辅那原本惊天的军功却不免黯淡了几分。
原因有二:
一则,此时宋军大举入城,方才醒悟,原来城内居然只有两千有甲守军,还是昨日逃回来的兴庆府本地甲骑与皇宫守卫,其余皆是这两日从外地赶来的部落蕃军,城头上更是只有千余众甲士。
换言之,兴庆府根本就是纸糊的城防,本就会一捅就破,比想象中的还要差。
二则,李世辅突袭入城内,却居然在旧宫内外陷入肉搏巷战,一直到其余诸军急速包围此处,都没有擒获李乾顺父子。
到此为止,全军各部,一时皆如发了疯一般,尽遣精锐,在狭小的西夏旧宫内外反复犁查,而且范围越来越大,渐渐的,都有杀红眼的趋势,劫掠与杀戮,甚至强暴,都已经出现。
当此形状,不知为何,李世辅干脆放弃了去找李乾顺父子这个泼天大功,直接去城门前迎岳飞的四字大纛去了。
而片刻之后,曲端先入,开始整肃军纪,逮捕各部违纪军士,并将这些人送到街上……随即岳飞大旗自后而入,却是片刻不停,沿途问罪,劫掠者绝赏去功,滥杀者、强暴者就地格杀。
回过神来,曲端与岳飞、胡闳休都已到了旧宫跟前,诸将也清醒过来,纷纷聚拢于宫前血泊之上。
“什么叫找不到?”听完汇报,骑在铁象之上、立在西夏旧宫前的路口处的曲端不免气急败坏。“破城如此之快,他往何处去?便是只老鼠,你们这般多人马,也能活活踩死了。”
然而,诸将面面相觑,却都无言……只是去看岳飞。
岳飞微微皱眉,复又回头,乃是看向了一群降人,这是他和曲端沿途整肃军纪,顺势聚拢过来的。
其中有人会意,思索片刻,先是喟然一叹,便主动出列,拱手行礼:“岳节度……外臣冒昧,以外臣私下猜度,我家国主与太子,应该是前日接到越王后,一起出去,便再没回来……最起码外臣这两日是没看到国主亲身的。”
此言一出,曲端等人虽然临大胜,却不免有些气急败坏,而岳飞也好,胡闳休也罢,还有之前第一个杀到旧宫内的李世辅却莫名齐齐一怔,本能便觉得哪里不对。
“若是这般,城防如此薄弱倒也说得通了,可城内是谁总统?”同样骑马立于纛下的岳飞认真相询。
“自然是枢相薛元礼。”那人俯首再拜。“所谓旨意,皆是此人从旧宫中带出来的,而且前日国主出去,也是此人受了国主当众委托。”
岳飞终于明白奇怪之处在哪里了……若是薛元礼总统兴庆府,为何战前居然亲自为使?这要是被抓了、被杀了,此城不就一盘散沙了吗?
但很快,岳飞便彻底醒悟过来。而胡闳休虽然稍慢,也恍然大悟起来。
无他,正是因为如此,此人方才如此做的,李乾顺父子不在此城,以此城中的残兵败将,根本就是一戳就破,与此城相比,倒是李乾顺去向须他尽量遮掩一二……所以,彼时他出城装模作样,只是想让城外作为宋军统帅的他误以为李乾顺正在城内而已。
但谁也没想到,开战才半日,便被宋军破了防……当然了,或许他也想到了,只是在尽人事罢了。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人计谋其实是成功了的。
“西夏立国百年,总是有些说法的。”一念至此,岳飞终于微微眯起眼睛,然后在大纛下勒马架枪,环顾左右。“薛元礼何在?”
这下子,来抢旧宫的诸将再度面面相觑,却愕然发现,非但李乾顺父子不在,便是薛元礼都无人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