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若节度不去支援,他”
“节度不在。”曲端居高临下打断对方提醒道。“节度将中军指挥权,还有全军骑兵调度权都交给了我。”
“那便是都统好了!”带着关西口音的传令兵催促不停。“曲都统,俺家统制说了,若是一刻钟内都统不去救援,他只有一事托付与你”
“何事?”
“请都统为他报仇!”言罢,传令兵理都不理曲端,直接打马而回。
曲端怔了一怔,方才彻底领悟张景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却是忍不住嗤笑一声,然后回头相顾左右:“老张急了。”
然而,周围甲骑,包括岳飞的亲卫,闻言全都无声,只是一言不发去看曲大,而曲大也是再度醒悟,继而讪笑。
阳光从贺兰山下映照下来,复又荡漾在黄河上,端是盛景,但战事在持续,外面依然是弓弩齐发,西夏人依然是狠心不退,每时每刻都有鲜血在数百步外的厮杀线上浸润土地与青苗。与此同时,岳飞与胡闳休也依旧领着那面大纛继续缓步向前,然后忽然间,他们身后自家的号角声便响了起来。
“节度早料到如此,所以故意移交了骑军的指挥权?”胡闳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忍不住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岳飞没有辩解,或者说懒得辩解。“但也不是那般齐备的西夏人去张景那里,我是早就有所预料,两千中军甲骑原本也是预备好要在阵内伏击的,但临到跟前才醒悟过来,战场之上,再好的想法都只是想法,人心还是要顺应的,否则得不偿失再加上主帅没有亲自上阵的道理,这便干脆让曲都统去做了,他也正好想求些功劳。”
胡闳休当即颔首:“曲都统一开始应该与节度想法一致,下官刚刚见他让两千甲骑转向,却又下马不动,俨然是也存了在阵中埋伏,等后军自然退到跟前,再行突袭之策。”
岳飞颔首认可。
“但终究还是抢先动了。”胡闳休一时感慨。“其实节度与曲都统的计策才是最好的,若张统制能忍一二就好了”
“张景凭什么要为大局而弃自家子弟兵?”出乎意料,岳飞这一次选择了摇头以对。“又不是京东那一回,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都没得选,所以请田师中将军做了一回牺牲,这一次本是大局在我,哪里有为了万全而独独让一部为全局这般受损的?故此,刚刚西夏人一往后去,我便醒悟过来,张景这般资历的御营中军统制,骨子里是有傲气的,我若强为之,人家说不得会为了一口气而拼命到时候徒劳坏了全军士气与人心。”
“话虽如此,节度如何预料曲都统会去援护呢?”胡闳休思索片刻,继续追问。
“因为官家常常教训他行军打仗不擅长团结友军、部属,他嘴上依旧对此类事不屑一顾,但心里还是上了心的与些许个人军功相比,他其实更怕被官家厌弃。”
“为一方帅臣也难。”胡闳休闻言稍微一怔,却是避开了关于官家的话题,他不擅长这个。“亲疏计较,功过得失,上下左右,都有有所计较,还要保证大局不失。”
“这算什么难处?”岳飞闻言反而嗤笑起来。“又不是靖康前后,彼时多少人拼却一命,只为求一点生机,倒是不用计较这些,但谁想回彼时吗?而我军此时所谓艰难,却只是在大胜之下,要不要求全责备的艰难罢了。”
胡闳休一时也笑,但笑完之后,复又感慨:“西夏人此时倒正好不用计较。”
“所以说啊。”岳飞扭头看了眼西面贺兰山方向,彼处西夏人依然疯狂。“西夏人以为他们这般做,似乎还有生路,但咱们却比他们更清楚,他们一早便没了机会因为咱们经历的绝境比他们多多了,一开始便知道他们用错了力气无甲无械,仓促聚集,便是再疯再狠,又如何能赢?不过自己骗自己罢了。”
“天下事,多有类似,不仅是前后,便是相距不远,南北东西之间也多如此,断然改不掉的当年咱们多少次不也是在骗自己吗,结果如何?”胡闳休也扭头相顾,一时感慨。“唯独咱们国家大些,还能一步步挺过来,西夏人呢?”
岳飞颔首不及。
话说,就在岳胡二人越说越投机之际,两三里外,初夏熏风吹来的方向,随着曲端犹疑之后选择了果断来援,两千中军甲骑终于发动了突袭,大大缓解了王景部的困境。而与此同时,宋军各个应急组阵处也按照之前曲大的传令,以此次突袭为讯号,放开手脚,一时间,早就憋屈到极致的各处甲骑、轻骑一起出击,乃是从步兵阵列预料的空隙中蜂拥而出,朝着西夏人全面反扑。
而对着宋军骑兵的突出,已经杀红眼的西夏人居然选择了正面迎上。
战事,忽然间就进入到了决战阶段。
坦诚的说,人命是脆弱的,所以战场之上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有统领级别的御营军官上来便中了流矢,有的弓箭手披着一身皮甲,身上被射成了刺猬依旧活蹦乱跳,同样的道理,有传承了数代的党项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