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完颜兀术便失了兴致。
倒还是拔离速,眼看着对方战战兢兢,怕是之前在船上被人扶着也不是不谙水性的缘故,而是纯粹心存畏惧,便冷脸上前,忽然趁势逼问:
“高丽槌子,我问你,赵宋官家从何处来?”
“坊州!”郑知常吓了一跳,却是连对方的人身羞辱都直接忽略了。
“你自家陪他从坊州过来的?”
“正是。”
“他此番带了多少兵马?”拔离速几乎黑着脸追问。
“十万大军委实是有的。”郑知常恳切相对。“大王在这边楼上看的这般清楚,哪里需要问外臣一个书生?”
拔离速一时蹙眉,继续再问:“十万人中有多少披甲的?”
“外臣一直随驾大宋天子,入目所及,皆是甲士。”郑知常几乎要哭了……他简直不敢想象,此番回去若是被赵官家知道他这般透露军情,却还当不当他是国际友人。
另一边,拔离速问了一番,也觉得有些无语,因为他也看出来了,对方一个擅长作诗的高丽文臣,所谓国际友人之类的玩意,如何真晓得那些具体情状?
于是,便要挥手斥退。
但也就是此时,那一直昂然的温敦思忠忽然若有所思,向前一步,含笑相对:“郑雄,对岸士气如何?”
“当然是群情振奋。”郑知常看到是个没披甲的,当即松了口气。“不瞒大国贵人,刚刚赵官家亲自来河畔,诸将中甚至有请战的。”
温敦思忠微微一笑,忽然色变:“你在这赵宋官家身侧,可曾知道他有调度其余别处兵马至此?”
此言既出,拔离速与兀术齐齐醒悟,一起负手看了过来。
郑知常面色惨白,一时犹豫。
“挡住西面,再扒了他的袍子!”温敦思忠冷冷下令。
郑知常目瞪口呆不提,周围女真虽然奇怪,却还是在魏王等人的沉默之下循令而为……一队甲士排成一排挡在了西面,又有其余几名甲士上前拿出此人手脚,直接将堂堂高丽大臣,一带诗词大家给当众扒了袍子,只留一个裤子在身。
且说,春日天气和煦,如梦初醒的郑知常此时却觉得浑身冰凉……他刚刚想起来,女真人可是会因为一言不合便随意虐杀别国大臣的,李若水便是明证。
至于眼下,只是扒衣服又算什么?
“老老实实与我说来。”温敦思忠对着对方冷笑相对。“你若再不应,我也不杀你,便直接将你裤子也扒了,然后抬到楼边上,给对岸宋人文武看个清楚……”
郑知常目瞪口呆,继而血涌上头,心中羞耻产生的另类恐惧居然一时压过了对死亡的畏惧。
“脱了!”温敦思忠见状,直接下令。
而两面女真甲士也毫不犹豫,二人扯住四肢,一人持刀上前,直接将对方裤子从上到下划了个通透。
“岳飞!”觉得裆下凉风袭入的郑知常微微一哆嗦,直接在两侧女真甲士的拉扯中脱口应声。
“什么?”温敦思忠一时大喜。
“求稍与颜面,放外臣下来。”郑知常双腿僵硬架起,面色通红,一时苦苦哀求。
“你先说来!”温敦思忠当即厉声呵斥。
“赵官家虽然亲率大军至此,似乎犹然不足。”郑知常脱口而出,以一种极快速度仓促以对。“今日一早,专门又传旨让已经取了平夏城的岳飞、曲端诸将留下少许守城兵马,然后率三万众不顾掉队,极速来援,却是要这些人赶紧回到京兆腹地、同州身后,以作必要后手,却是不准备让韩世忠来援。
这是合情合理的安排……君不见刚刚兀术都让完颜奔睹至此了吗?宋人此举,理所当然。而完颜兀术与拔离速对视一眼,也都以一种微小到不可察觉的动静相对颔首。
“这是好事。”
片刻之后,目送着带着两根高丽参的温敦思忠与换了衣服的高丽人一起乘船折返,拔离速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咱们合军至此,到底是起了作用,虽然横山那边宋人一时半会还是不愿松手,但平夏城那里撤了军,已经足以让西夏人喘一口气了,等隆德府三个万户至此,怕是韩世忠与吴玠也要稍作退让了,延安活女那里也就解围了……就这般拖下去,万事便可消解。”
兀术颔首不及:“但要做足姿态,不能让对岸心存侥幸,让隆德府那边加快速度,不必计较什么掉队减员,来的越快越好,让突合速也加快速度,不指望他即刻破了平陆城,但一定要尽快与邵云交战……然后即刻快马传讯,让活女与西夏人知道此处讯息。”
身后自有他人一一答应。
就这样,且不提兀术与拔离速如何作态,另一边,经历了一场难堪之旅的郑知常回到西岸却是费了好大力气,方才直起了腰杆子,甚至渐渐有了一点趾高气扬之态……这让跟随过来的温敦思忠一时啧啧称奇。
且说,刚刚温敦思忠用下作法子取了情报,犹然不足,乃是说高丽人在宋人身前只是客人,全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