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睹到底是曾经纵横天下的风云人物,虽然落到这个下场,却依然存了几分枭雄气质,在左思右想之后,居然真就一咬牙,带着两三百部众继续打着劳军旗号往西,乃是过延安府而不入,直接冲着西北横山边界而去。
毕竟,诚如耶律马五所言,对于他这个契丹余孽来说,投奔西夏乃是最优解。
这倒不是说什么西夏对契丹人最亲善,亲善也得看是谁不说别的,就凭辽国出身的皇后和带耶律血统的太子都莫名其妙就死了,那敢问他耶律余睹凭什么就要西夏国主李乾顺为了自己而得罪金人?
真正的原因在于耶律余睹没得选。
从长远而言,西夏的西北面才是此时无处可去的他真正且唯一能落脚的地方,而想到达彼处,西夏才是最安全的通道所在。
想想就知道了,两三百逃人,没有牲畜,没有粮食,没有向导,在某种全面战争态势之下,真正要担心的绝不仅仅是什么外交政治风险,更多的是如何规避乱军,如何取得补给所以,尽快找到可靠的政治环境,获得补给,以安抚自己下属人心,这才是耶律余睹此时的最需要优先考虑的。
当然了,往南投奔大宋似乎也是一条出路,但问题在于南面战事激烈,大军云集,就凭他耶律余睹的尴尬身份和这区区两三百亲信,到那儿随便遇到一支正经军队,怕是就要被随便一个谁给做了。
哦,你说你是来投降的,我却说你是诈降的又如何?接了你有没有功劳不知道,杀了你却铁定有功劳!
而且再说了,真去宋人那里,又有什么可当投名状呢?反倒是西夏这里,好像确实有些说法的。何况,都已经说了,真正的最终落脚点在西夏背后,宋人那里道路未必通达。
就这样,耶律余睹拢住几个知情人,然后趁着秋末马肥,借着尚未暴露身份,打着巡视边界的旗号,日夜兼程,率区区两三百众匆匆西行,却直接来到了著名的平戎寨。待到此处,情知消息还不大可能暴露,此人也是胆大,却是堂而皇之入了寨子,先亮出身份,索要补给,然后居然直接下令,说是前方正与宋人作战,正要安抚西夏人,乃是要守寨军官去联络对面西夏军将,与他一起往边界,也就是横山之下会猎。
这话合情合理,甚至就该是耶律余睹如今尴尬身份应当做的工作,所以寨中军官不疑有他,直接坦荡依令而行,对面的西夏洪州守将也爽快答应,事情顺当的有些出乎意料。
然后,等到了十月最后一日,也是约定之日了,耶律余睹心知关键时候要到,一大早就与几名知情心腹又是封官又是许愿,好不容易在内部稳住局势,便直接带着些许补给,一大早出行向西北会猎,西夏将领果然也如约来见。
双方于下午相会,就在横山脚下打马射兔,然而,不过是一箭之后,知道不能耽搁的耶律余睹便顾不得许多,直接勒马喊住了对方:
“嵬名将军且住,在下有一言相询。”
嵬名乃是西夏国姓,正如李氏、赵氏、拓跋氏都是西夏国姓一般他们祖上乃是党项八部之一的拓跋氏,然后被大唐赐姓为李,又被大宋赐姓为赵,最后起兵之时却又用了嵬名,乃是取这个词在党项语中亲近党项的含义,是一种典型的激发民族主义的手段。
实际上,正是因为这个姓,耶律余睹才向此处来,而不是更北面一点的龙州这名年约二十余岁,唤做嵬名云哥的洪州守将,非但从父族算起来是当今西夏国主李乾顺的远房堂弟,从母族角度算起来居然也是李乾顺的表侄,他外祖母不是别人,正是乃是比李乾顺高一辈的西夏公主,嫁给了西蕃大首领董毡的长子蔺逋比,只是后来董毡义子阿里骨夺权,逼得西夏公主后来又带着女儿回到了灵州而已,然后女儿也成了联姻工具。
无论如何了,这个年轻的西夏将军都是大概能晓得李乾顺心意的西夏核心大将,而且是绝对能做主的。
“耶律将军请讲。”嵬名云哥当然要给大国将军面子,何况对方到底还是契丹贵种,便也勒马转回,收弓赔笑相对。
“金国不能容我,能否入大白高国暂避?”耶律余睹抚弓按马,状若坦然。
嵬名云哥怔了一怔,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以对方的尴尬身份,这很可能是实话,实际上,关于此人类似的传闻已经不止一次了不过,虽然明确知晓了对方的意思,云哥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微笑去看周边风景,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且说,横山之下,秋日荒草遍地,却不怎么显得萋萋,反而有些壮肥之态,想来应该是昔日宋夏两国在此争夺百年,不知多少尸骨四处抛洒,才肥壮了此处土地。也就是这两年金人来了,和西夏之间虽然一直没有盟友之名,却有盟友之实,这才有了塞垣秋草,状若平安好。
耶律余睹无奈,只能勒马向前几步,与对方交马而立,然后贴着对方俯首恳切再言:“嵬名将军,实在是女真人逼迫太甚昔日金国太祖以我为元帅之任,结果等粘罕掌权,心胸狭窄,便渐渐夺我兵权,而如今他们完颜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