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你竟然知道吗?”
赵汾闻言不由再笑:“此事说来简单,只是爹爹日常繁忙,不晓得这边情形罢了,倒是儿子我出入太学,距此不远,多少清楚……”
“那便直接说来,不要卖关子。”
“这是因为宫中不吃羊肉了,而靖康之前,宫中每年都要用掉一万只羊的……”赵汾如何敢跟自己老子卖关子,也是赶紧做答。“那敢问,没了那一万只只取羊肉后剩余的羊皮、羊头、羊杂,物以稀为贵,可不是该涨价吗?而宫中简朴,不用那么些羊肉,关西的羊还是要过来,那羊肉也自然便宜起来,而且流到了这蔡河边上。”
赵鼎当即醒悟,也是一时拊掌感慨起来。
“父亲不知道,之前宫中还为这羊头羊肉闹出一件事来呢……”赵汾见到父亲感慨,俨然起了兴致,便赶紧再说。
“何事?”赵鼎果然好奇。
“说是初春时,官家虽不喜欢大举吃羊肉,却也偶尔想喝羊汤、羊梗,便问冯二官可有会做羊羹的厨子,结果冯二官真就在高家寻到了一个昔日高太尉府上擅长用羊头做羹的厨娘送入宫中……谁成想那厨娘做羊肉羹只用羊脸上的那一点肉,结果一顿三碗羹却要用五个羊头!非止如此,那羊头她用了以后还专门掷在地上,不许他人再用,宫中被官家驯养到简朴惯了的其余厨娘捡了起来,准备做汤,还被她骂做若狗子!”
赵鼎早听得目瞪口呆,而赵夫人也在旁催促:“后来呢?”
“后来宫人告到官家身前,官家也愣了许久,便将这厨娘又给撵了出去,还自嘲自己也是若狗子……据说此番高家倒了霉,多少跟这个厨娘有关系!”赵汾自然与母亲说清楚了结果。
赵夫人闻言一时唏嘘不提,赵元镇赵相国也是一时摇头不止:“都说东京旧梦好,却不知到底是美梦还是恶梦了……只是官家也是经历那般繁华之人,却为何不做旧梦呢?”
羊肉羹、切羊头、旋羊皮开始陆续端上,旁边两桌立即热闹起来,而自己桌上几个小儿女也叽叽喳喳不提,引得赵夫人赶紧去说,但不知为何,今日原本兴趣盎然的赵鼎却一时没了胃口。
倒是赵汾,心中醒悟,不由追问:“爹爹不准备替孟世叔献上那书了吗”
赵鼎继续摇头不止:“想孟钺那厮无能了半辈子,素来只是附庸风雅,却居然写出了一本返璞归真的笔记来,为父与他是多年的开封府同僚,如今难得被求得身前,总不好绝了他的路,这本东京梦华录还是要替他献上去的,只是感慨官家的节俭罢了。”
“孟世叔是宰相族人,当日在开封府中可比爹爹阔绰的多了,蔡河来得,樊楼也去得,若非靖康之变,怕是要一辈子醉死在这梦里的。”赵汾也算是看出来了,今日父亲是难得被那本东京梦华录给触动了心思,再加上他实在是不喜欢吃羊头,所以倒乐意在这里陪亲父多聊几句。“但也正是如此,忽遭逢靖康之变,并随宗族逃亡扬州,所谓逢离乱之世、经兵祸之害,一时避地东南,然后思慕起汴京繁华,情至深处,方才能返璞归真,写出这本书来。”
“你能说出这番话,可见也是长大了,依我说,倒也不必急于科考,先钻研几年原学就行,期间也正好为你寻一门亲事。”赵鼎闻言难得捻须释然。“正方便替为父打理家中事务。”
“都是前几年耽误的……”正在看顾几个小儿女的赵夫人忽然插嘴。
“说起官家节俭……”赵汾见到自家母亲插嘴,便赶紧对自家父亲再笑。“之前一阵子闹追夺滥恩滥荫的时候,流言四起,太学中也有许多个荒唐言语,说是官家其实在明道宫便被妖人夺了心智,否则只是昔日康王府中生活,也不至于如此节俭!”
“闭嘴!”这不是什么特别严肃的流言,而且流传极广,所以等儿子一气说完,赵鼎方才不慌不忙以作呵斥。“官家坠井失忆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何必传此荒谬不堪之论?况且,官家节俭绝非那么简单,你想一想便知道,昔日宫中光一年肉食便要一万只羊,那其中耗费到底有多少?而官家省下这些,甚至自掘鱼塘、喂养鸡鸭,以自供肉食,又使潘贵妃亲自率宫女养蚕,虽说是装模作样,但也足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
“官家确实简朴。”赵汾赶紧稍作肃容以为应对,但马上,他就又低声继续相对。“听说后来,官家还是将旧日事情慢慢记起来了?”
“大约是吧。”赵鼎也叹了口气。“所以为父才有之前疑惑……为何官家不曾入梦?”
“为何呢?”
“或许是另有他梦吧?”赵鼎微微摇头。“之前官家曾当众说过自己心迹……欲效魏武吞辽东而后挥鞭东海欲全九州而立碑刻录功臣欲使天下小康而焚表于明道宫。”
“民亦劳止,汔可小康……三件事其实只是说一件。”赵汾随口应声。“只是要卧薪尝胆,然后灭金一统而已。”
“不错,官家正是此意。”稍微恢复了心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