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过。
“枢相。”席益继续言道,却是又给张浚淋了一头水。“现在还有另一件要紧的事情……春耕已过,早不可追了,而按照经验,马上二月一到,春汛也说来就来,届时洞庭湖水涨,再行进剿,便是事倍功半,而钟杨逆贼也将信心大涨,届时便是想去招抚,怕是也难。”
张浚彻底无言,只能颔首认输:“我已经尽知岳飞种种不端,即刻便南下华容,务必要岳鹏举说出一个平叛期限!”
马伸、席益对视一眼,各自叹气……这正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了,不然还能如何?
就这样,张浚以枢相之尊,匆匆抵达襄阳,只是在城内与两位地方大员交谈一番,便彻底意识到了局面的难堪与艰难,然后连留宿都不留宿,就直接再度出城南下。马伸身为湖北经略使,也随之南下,而这些日子一直在襄阳梳理后勤的京西转运使席益,却没必要继续在跟上了。
而也正是这个席益,在将其余二人送出襄阳城,眼见着二人翻身上马,准备在御前班直的护送下极速南下时,却又不免一时感慨:“枢相,下官还有最后一言……”
尽管只是一面之缘,张浚却对席益产生了最够好的印象,自然在马上颔首不停:“席漕司尽管说来。”
“时局尚在,金人在河北尚举强军虎视眈眈,二圣尚在北狩,伪齐尚卧于榻侧。”席益在马下一声叹气。“所以天子优待帅臣、武将,并事实上将文武隔离,自操帅臣将官于内。但许多文臣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只以为尧山战后,天下趋于平稳,正该回复昔日局面,所以常常以靖康之前的心态来看待武将,有意无意想促使朝廷收诸帅臣权柄……殊不知,官家在禁中,自有雄武风略,决不许此等事发生的,而枢相身为枢密使,正居于君臣、文武之间,南面要正面这种事情,还请务必持重、持公、持净,如此才能上报天子,下安百官。”
此言一出,马上二人,马伸率先面色大变,而张浚稍微思索之后,干脆即刻下马,牵着马缰,对着席益拱手一礼。
而随即,马伸也在马上微微拱手一礼。
但也仅此而已了,军情紧急,二人礼尽,自是匆匆勒马南下,行至江陵府,马伸自去入城处置庶务,而张浚却还是得继续带着御前班直骑兵南下不停。
不过,刚入岳州境内,张浚便有些慌乱起来,因为春日惊雷不停,春雨忽然落下,所谓春汛似乎已经到来。
实际上,等到张德远与御前班直骑兵中抵达华容大营的时候,早已经狼狈不堪,从未见过长江流域雨水威势的这些人彻底见识到所谓春雨贵如油。华丽的紫袍与甲胄满是泥污,战马摔倒跌伤,人人都宛若落汤泥鸡。而这其中,班直狼狈也就狼狈了,并不指望他们能来作战,可枢相张浚却是因为这场春雨心中哇凉。
他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岳飞还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承诺?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天子,面对中枢政敌,面对荆襄地方官吏?
“我说完了。”
华容大营,一身泥水的张浚没有去洗澡,也没有去用饭,却是甫一抵达军寨,便直接坐到了中军大寨中岳飞的位置上,然后当面将京中局势、马伸席益二人言语给岳飞与御营前军诸将重复了一遍。“他们所说所论,其中可有不实之处?”
“没有。”岳飞带着满营军官俯首相对。
“你可有什么言语辩解?”张浚带着一丝期待继续再问。
“没有。”岳飞想了一下,继续俯首以对。
“我有。”浑身都是泥水的张德远忽然当众作色。“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思,又有何种打算?但天下事不光只是军事,天下人也不光只有你的部属与前面的贼寇,尚有文武之分、君臣之属、同僚之列,你身为帅臣,不光是要打仗,还要讲一个上报天子,还要照顾到同僚、上司……事情来到这一步,便是你心存大略,洞察敌情,也已经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我一人拿什么家族百余口保你成功算个什么?官家分制文武,以待大用的策略被你坏了,十个洞庭湖都回不来!”
便是张浚年轻且性格素来不稳,可毕竟是堂堂枢密使,当朝宰执,理论上所有武臣上的上司。故此,此人一时发怒,雨水淅沥之中,御营前军诸军官,从王贵以下,俱皆色变。
唯独岳飞,只是低头不语。
“我现在只问你一事,你要多少日能平钟相、杨幺?!”张浚气息渐平,却是图穷匕见。“你今日要与我一个具体到天的限期!”
岳飞沉默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来,露出那对明显有些差异的双目:“请枢相在华容这里安坐,然后给末将十日。”
张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水,怒极反笑:“十日?”
“是。”岳飞眯起眼睛,言语凿凿。“十日内,末将必然荡平洞庭湖四十寨,及湖南湖西四州七县,给陛下、给中枢宰执、给枢相、给三路地方同僚、给两湖百姓一个交代……末将并非玩笑,之前也不是故意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