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到底有没有渡过去?还剩多少兵?”
“若渡过去,便是不亏!”张浚咬牙道。“东路军上下多来自河北,知道河北被突袭,怕是惶恐姿态不亚于我们”
“不对。”宇文虚中摇头不止。“岳飞若渡河过去,东京反而空虚。”
“官家,岳鹏举渡河一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子羽也想到了关键。
“不是他仓促起念,擅自发兵,而是上一次张荣烧了小吴埽,娄室南下前,朕便与他有过一些关于主动渡河的商量讨论。”赵玖坦诚相告。“这次临行前,朕决意死守关西,更与他有言语,彼时所想,他若出河北成功,便可与韩世忠、李彦仙、马扩一起三面牵制住河东金军,而朕在关西又能汇集强兵的话,便干脆一战而胜之便是关西这里不能战,他出河北也足以让金军震动,引河东金军分兵相对和背嵬军一样,朕未曾与其他人讲过此事,之前他在日报中稍有提及,也都被朕私藏了下来。”
刘子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个计划固然不符合他的固守心思,赵官家对下属瞒着许多事情也让人不满,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个好计划。因为一旦成功,确实足以为关西这里分摊压力,也最大程度上利用了张荣的水上优势。
“臣冒昧,”就在这时,一直低头写旨意的小林学士忽然起身。“臣以为岳太尉怕是已经渡河了。”
赵玖与其余几人一起愕然相对:
“你如何得知?”
“官家,臣冒昧猜度。”小林学士拱手相对。“小吴埽之后,金军乏船,而长泉渡又是京兆最西,正处御营水军巡视边缘,此番能偷渡,恐怕正是因为岳太尉在用张太尉的船只渡河的缘故。”
众人一时沉默,却无人能驳斥。
而赵玖更是生出一种荒谬感来,敌计成功,是因为自己一方的计策成功,这算什么,互相捅娄子吗?
还都捅到了要害。
众人渐渐冷静,却是将目光集中到了赵官家身上。
“如此说来,此事称不上得失,只是战局渐渐激烈,不为人力所制的缘故了?”赵玖想了半日,只能从座中站起身来微微一叹,继而负手走向了堂外。
几位可以称之为眼下关西真正决策层的大臣赶紧跟上。
且说,赵玖负手走出堂来,往院中一行,仰头一看,只见夜色之下,银河横贯,繁星点点,而夏日晚间,夜风习习,也比室内舒爽的多倒是让他一时看的痴了。
而这位官家吹了一阵子风,看了许久的银河,半日方才望天兴叹:“这里是长安,是关中,自古以来,得关中者得中原,继而得天下!所以关中不容有失。所以朕到了长安以后,别看暗中调兵遣将,似乎要如何如何,但只是为必要之时做准备而已,内里其实真就存了彦修那般心思,准备与金军耗下去、拖下去,比底力,看谁先撑不下去”
“官家。”刘子羽闻得此言,不喜反惊。
“但今日之事,却让朕意识到,这是国战,且说双方都已经倾力而为的国战,虽然现在双方都还没有全面接战,都还只是小心再小心,可稍有动作,却注定要相互牵扯,继而引出一团乱麻的”赵玖继续望天言道。“诸卿,有些事情是有规律的,恰如果子落地、日月更替一般,咱们是躲不掉的!”
“陛下。”
刘子羽面色愈发严峻,而与此同时,宇文虚中、张浚、林景默、杨沂中四人却俱皆沉默,只是认真望着这位年轻官家的后背听讲。
“朕之前不止一次说过,想要打败金人,就要有持久作战的心思。”赵玖没有理会刘子羽,只是终于回头相顾几名重臣。“今日也还是这般看法。但问题在于,一次又一次,金军当面而来,哪次是能靠耗着给耗下去的?耗下去,那是国家层面的战略,不该是打仗时的选择战事进展到现在,咱们有了些家底,有了些敢战的部队,为什么反而以为就该靠着固守等下去?”
刘子羽已经不说话了,他能说的已经全说了,而其余几人早已经神色严肃,只有赵玖一人喋喋不休:
“现在的情况是,洛阳作为防线的中段,很可能已经被金军突破了,关东必然震动。但岳鹏举也很可能已经成功渡河到了河北,对河东金国主力部队形成了战略钳制。而关西这里,我们暂时有了临时的兵力优势那么若局部战场有利,我们为什么反而要耗下去,被动等待?等什么?等局势变得糟糕以后娄室主动引大军攻城,还是等娄室自己忽然跟诸葛亮一样死了?”
说到这里,赵玖自己都笑了,但笑声即刻停止:
“王渊一心想做个元帅不提,他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彦修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大家都是猜度,都不知道对方到底能做到什么份上,所以,正如彦修一再说的那般,野战出击是赌国运,朕以为一点都没错,就是赌,赌国运赌自己的性命!但问题在于,我们赌不起吗?还是我们不敢赌?不该赌?赌输了怎么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