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看似惊人,但天下又岂是真的没有忠臣良将一心报国呢?想那马扩为臣父子下狱,却为金人开释,又与金国贵人交好,本可荣华富贵,安享太平,却反而抛家弃子,上了五马山抗金,前后五六载,赤心未变李氏父子与之相比,难道不算是寻常举止吗?再说了,自古艰难唯一死,李氏父子此举,比之靖康殉国者、太原战死者、淮上战死者、南阳白河战死者、鄢陵城下战死者,又有什么可惊疑的呢?”
张浚欲言又止,堂中许多经历了那些事的诸文武也各自凛然,连关西诸将也各自沉默。
便是赵玖,也盯着刘子羽缓缓点头不及:
“那便如此吧,让李永奇随吴璘一起行动,林卿,且加一份旨意,按着李永奇原本武阶升三级,再加他为统制官,知保安军。”
众人自然无话,小林学士也运笔不停为了尽量减少赵官家亲至长安这件事情暴露的概率,这种级别的日报会议,一般是没有起居郎随侍的,只能让小林学士一人辛苦了。
不过,辛苦归辛苦,从吴玠大胜之后,周遭消息多是好消息,众人渐渐没了一开始那种因为官家托孤而产生的强烈悲壮感,以及因为金军大军压境而产生的惶恐感,也是事实。
一句话,不管如何,相对于原来的悲观预感,局面总是在好转的,不然也不至于大多数人都渐渐倾向于出兵了,然后只有刘子羽一名重臣还在坚持保守策略。
而就是在这么一种气氛中,所有人都渐渐意识到,官家的态度才是最终的决断,而其中少部分人更是醒悟,这位官家其实早有决断,只是在等一些除了两支背嵬军以外的什么东西罢了。
而在这之前,想让这位官家最终表态似乎很难。
当然了,今日堂中还是有几个人明白赵官家在等什么的,杨沂中和刚来不久的张宪都知道,官家是在等岳飞渡河的成果,而张宪甚至知道自家兄长原本就准备在这几日渡河。
“今日是怎么了?”就在众人几乎准备结束这场平平无奇的日报军议的时候,使相府邸中再度传来喧哗之声,杨沂中也再度出去处置接应,见此形状,宇文相公先行失笑。“莫不是何处又多了几千兵?”
众人不及赔笑,便看到杨沂中果然匆匆捧来一封被汗渍浸染的文书,便再度凛然静候。
而这一次,众人目视之下,赵玖接来打开,只是一看,便面色一变,而等到他面色恢复如常试图调整姿势在灯下仔细再看之时,手中信纸却一时没有拿捏稳妥,当场落地。
信纸单薄,在半空中微微摇曳,却是飘向了一侧,而彼处张浚抢先一步,在杨沂中之前捡起,顺势一看,也是登时色变。
且说,满堂文武,之前便因为官家很难遮掩的一丝姿态而惊惶,此时看到张浚失态,也是更加慌张。
“是朕失态了。”就在此时,赵玖抢在张浚之前一声叹气。“其实早该有预料的不瞒诸位,这是李彦仙的急报,平陆今日刚刚失守了。”
堂武各自叹气,却也释然起来:
平陆失守,这意味着宋军在黄河北岸的唯一大型据点也消失了,也意味着河东十几万金军主力彻底荡平了身后道路,很快就能西进,而自古以来,从河东进关中都是不可阻拦的,韩世忠也只能是拖延一二罢了。
不过,平陆失守,本在预料之中,唯独河东那边之前一直隐忍,忽然发力,一战而破,倒是让人不得不正视三太子讹里朵的水平了。
杨沂中从闭口无言的张浚手中接过信纸,直接小心奉还给了气息渐平的赵官家,后者在座中接过信纸,随手一攥,并不再看,只是反覆摇头,俨然心中不甘罢了:
“本以为平陆能多支撑几日的而平陆既失,河东大军随时大举渡河,倒是不得不早做打算了便是娄室,此时来看,倒有些在等援兵的意味,再拖下去,确实要生变。”
众人心中微动,许多人都想趁机进言,而刘子羽也本欲言语,但鬼使神差一般,其人居然先行看向了张浚,而张德远却只是回到座中发呆,这倒是让刘彦修登时怔住,继而若有所思。
“罢了!”就在这时,赵官家显然是失了耐心,却是抬手一挥,让众人散去。“今日到此为止林卿将旨意拿来给朕看!正甫杨沂中去寻信使,让他好生安顿,不要将前方失利的事情传出去。”
前方失利,官家心情不好,众人无奈,只好告辞,杨沂中更是早早出去去寻使者。
然而,等到诸人散去,小林学士捧着旨意上前,赵玖面色不变,却直接出言惊人:“林卿,且撕了旨意,重写几份,乃是让驻扎渭桥的呼延通连夜南下蓝田!再发旨意给李彦仙,告诉他朕知道平陆已失,让他自己处置,但以后要小心回复关西这边的言辞!”
林景默默不作声,即刻当面撕掉纸张,然后坐回位中,去写新旨,而这时,杨沂中也匆匆去而复返。
“等一刻钟,召宇文相公和张宪回来,若之前出去的人有回来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