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激起民变吗?”
“臣以为此战事关重大,若败,怕是巴蜀也保不住,便也顾不得了。”张浚也跟着停马,却是咬牙恳切相对。“且臣自为表率,将祖产、田宅一并强卖给兴元府的富商,得黄金五百两,也一并带来了……上下都说不出话来。”
赵玖沉默片刻,却只能无奈颔首,然后继续勒马向前:“德远有心了……陕北军情如何?”
“吴玠三度兵败,鄜州已失,胡明仲退居后方宁州调度臣给他供给的粮草,曲端往庆州整顿环庆路兵马,吴璘往原州整顿泾原路兵马,而吴玠本人则率残部退守坊州,继续抵挡娄室……与此相比,活女试图翻越梁山往同州为河东金军呼应,然后为韩太尉亲自率部击退,倒是意料之中的妥当之事了。”
“坊州。”马上的赵玖一声叹气,却又有些思绪乱如麻的感觉。
“坊州在鄜州正南。”刘子羽赶紧在后提醒道。“北洛水下游,但坊州要害不在洛水上,而与距离北洛水二十里的沮水畔州城,彼处有河有山,尚可一守……但北洛水通道却已不能扼!”
“换言之。”赵玖恍惚相对。“娄室若是不顾一切,一意南下渭北平原之地,实际上无可阻挡了?这才不到一月吧?他便已经打穿陕北,全取三州了?”
“娄室不大可能弃坊州南下的,不然一旦南下,吴玠便可引军掐断他后路。”刘子羽先是恳切做答,但说完之后他自己都不敢确定,却又多加了一句。“便是娄室朕弃了坊州州城南下,渭水也可守,咱们兵力调度迅速,防御还算是充足的。”
赵玖摇头不止,脸色已经却难看至极。
众人不敢多言,待到留守相公府前,各部兵马自去城中安置,有名有姓的中枢大臣、近臣,以及随行将领,却直接随官家入内。
而宇文虚中也早已经率数十名关西大员、西军将领在院内相侯。
入得院中,关起门来,众人这才正式见礼,而之前还在张浚、刘子羽身侧难掩忧色的赵官家却居然早已经恢复如常,然后从容与许多第一次见面之人相对。
待到双方坐定,路上已经做了功课的赵玖甚至还不忘专门召来峡西路汉中一带兵马都监刘錡上前,拉着人家的手询问了两句……按照杨沂中提醒,此人在赵玖落井前曾一度往行在随驾,然后才返回关西出任陇右都护的,后来张浚看重他,并托付宇文虚中提拔此人为汉中兵马实际指挥,很大程度上便是看中他的御前经历。
换言之,这个熙河路经略使刘锡之弟,西军名将刘仲武之子,乃是认识他赵官家的,甚至是关西六路各部中他赵官家难得的自己人。
等到双方见礼完毕,赵玖端坐于上,却依旧不问军情,而是先按照路上商议的那般开口分派职务:
乃是加原熙河路兵经略使刘锡为西三路都统制官加峡西路兵马都监刘錡为峡西路经略使加秦凤路兵马都监赵哲为秦凤路经略使。
而诸将以下知名西军将领,如慕容洧,加秦凤路兵马都监李彦琪,加熙河路兵马都监张忠加峡西路兵马都监。
又临时以宇文虚中的名义,发文与胡寅,让他与曲端、吴玠权责,允许二将阵前提拔泾原、环庆两路军将。
这便是临阵封赏了,考虑到曲端之前的安排,此番倒也在意料之内,而且诸将自然也都显得感激涕零……但其中到底有多少效用,就不好说了。
一直耐着性子安排完这些,赵玖不顾身上早已经浸透棉制戎装的汗水,这才于座中缓缓相询军事,却又一开始只对宇文虚中开口:“宇文相公,西夏怎么讲?”
“臣早早便往西夏邀兵,但西夏迟迟不应。”宇文虚中尴尬起身相对。“臣惭愧。”
“本不指望他们的。”赵玖不以为然道,却又本能扶住腰中牛皮带上系着的佩刀,然后看向了堂上左侧诸多西军将领。“朕不知道关西地理……你们都是关西宿将,可有人能可以告诉朕,坊州那边还能救吗?”
数十名西军将官面面相觑,皆不敢言语。
半晌,还刘锡这个座中官位最大、资历最深、家族根基最重的人不得已起身小心出言:
“官家,恕臣直言不讳,吴玠一败再败,其部兵马早已失了战心,而最近的曲端和吴璘又在泾原路与环庆路集合兵众,一时间不能妥善去援,若待长安兵马至坊州,说不得彼处早已经被破了,反而要为金人骑兵在野地中迎头而击……不过,如今我军物资充足、兵马强盛,倒不如沿渭水、北洛水、黄河,沿途布阵,而官家安坐长安,以待盛暑。”
赵玖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番对单。
“臣也不建议去救。”刘子羽也咬牙起身相对。“官家,且不说能不能救,只说此处峡西路与熙河路兵马恰好是娄室不能预料的,当以奇兵养之,以待大用!”
赵官家摩挲了一下手中佩刀,然后再点了点头,全程并无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