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照亮了帐中许多随行大员的面孔,其中赫然有枢相汪伯彦而枢相以下,枢密院职方司诸参军、编修,有陪驾职责的翰林学士、舍人、起居郎,随行御营、御前班直军将,竟不下二三十人,却是早早的将中军大帐挤得满满腾腾。
就是在这么一个状态下,赵玖开始让起居郎胡宏铺设地图。
“官家,其实还是入关妥帖些”出关来迎的汜水关的守将居然是个文士出身,而且是名门之后,乃是八字军所属的一名新任统领官,唤做范一泓的,见状不免小心。“入关便有大房子的,吃饭也随意些。”
“朕都托孤了,又怎么会想什么大房子?”
赵玖头也不抬,摩挲着简陋地图言道。“且不说此事,今日得军情,说完颜娄室遣其子完颜活女分兵急袭丹州延安东南,挨着黄河,今宜川,吴玠仓促离开洛川去支援,结果再败于娄室父子之手,丹州无援,直接降了,而丹州既失,鄜州延安西南,通往关中平原的北洛水主干道所在,今富县一带便受两面夹击,再加上吴玠损失兵马严重,你们觉得该如何应对?是守,还是撤?”
“先不论此处!”曲端刚要开口,却又是刘子羽上前一步,正色相对。“官家,虽说此时除娄室部方露端倪,其余各处皆军情模糊,便是韩太尉也恐怕尚在路上,但御驾既然将入洛阳,而各处军情皆在推料之中,那臣以为,便当及早定下此番西行大略了,以免前方兵事变化无常,咱们心中不能有定数为备!”
“哪种大略?”
赵玖正色相对。“枢密院可有说法?”
“有。”刘子羽扬声以对。“眼下局势渐明,乃是金军西攻东引,东西两路军近二十万众五万余众联伪齐兵马,试图以大名府为节点,连住京东,以牵制御营前军、御营右军而十五万众则合力向西,意图并吞关西”
“这是废话!”曲端终于忍不住插嘴呵斥。“枢密院掌国家机要军事,这些事情早在月前便已经为人尽知,结果此时却当什么重要军情一般于御前道来枢密院便是这般做事的吗?”
“曲副都统!”刘子羽也是个公认的坏脾气,如何能忍曲端,当即便呵斥回来。“今日乃是四月初一,月前到底是几日前?何况中间还有宜佑门之事,大朝会之事,然后便是行军至此了!何况军情严肃,有些消息总是要咱三确认的”
“如你这般确认,早把官家给断送了!”曲端凛然不惧,直接跳过月前冷笑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太行山马扩马总管有私怨,他传的讯息你总以私心度之,以至于上次在南阳时便因私废公了!我只问你,你再三确认的又如何?马扩可曾哄骗于你?人家被你父子扔入牢里,金人将他放出来,他却弃了家眷去抗金,如此忠义之士,为何要哄骗于你啊?只因与你有仇?便是与你有仇,须跟官家无仇,跟两河、关西、中原士民无仇!要我说,你这种文官出身的衙内,便是舞刀弄枪,学得一些兵马皮毛,也只是装模作样,靖康之变,就是因为国家大事被你们父子这种人所制”
刘子羽之前还在忍耐,但听到最后,对方居然言及殉国的先父,也是彻底无忌,乃至于忽然冷笑,继而一字一顿于帐中负手吟诵道:
“不向关中兴事业,却来河上泛渔舟。”
帐中一时寂静,曲端也憋得满脸通红。
而就在这时,一直静静听着二人对撕的赵玖忽然失笑:“杨沂中。”
“臣在。”杨沂中循声向前。
“将帐门再卷起来。”赵玖平静吩咐道。“让外面的军官士卒,还有随军的进士吏员看清楚这里动静,省的好奇。”
杨沂中怔了一下,但还是越过尴尬的曲端与刘子羽,亲自上前将帐帘卷起。
“你接着说。”待帐门重新打开,赵玖方才随手指向刘子羽。
“喏!”
刘子羽深呼吸数次,强压住胸中怒气,朝官家继续汇报。“好教官家知道,枢密院以为,无论是欲守还是欲战,若要胜此大役,首要之事乃在隔离二字上。”
“怎么讲?”赵玖精神微振。
“便是尽全力,不让金军各部汇集关中的意思。”刘子羽气息渐渐平复。“金军一分为三,但最终要拼尽全力对上的却只是入关中之军,故此”
“故此,当务之急乃是尽量阻拦太原之敌对娄室的增援。”赵玖心下恍然,口上也直接讲了出来。“但丹州已失,金军若从延安、丹州渡河支援又如何?”
“不会的。”曲端抢在刘子羽之前解释道。“官家不晓得,黄河上游两岸,自龙门开始,便山多路窄,金人如欲从陕北汇集,便只有延安府境内延河可做河东、河西之间的粮道,然后还要从延安府城那里绕一圈再南下这条路,便是金人已经有了延安府、晋宁军和河外三州就近征粮,供给五六万人也已经是极限,不可能太多!当年五路伐夏便是不顾后勤才一败涂地的,娄室须比本朝文臣强三分才对。”
赵玖缓缓点头:“朕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