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腐儒。
他提出的那些意见,诸如应该以军事为先、坚守旧都等等,跟赵官家乃至于中枢目前的执政理念其实是相合的,非只如此,作为一个之前中了进士便回去隐居的人,胡安国那次面圣,其实是说出了很多当政者注定难以触及的要害问题的。
比如说,这位大儒就直接当众指出,朝廷内部的官员已经有了结党的倾向,东南、巴蜀、荆襄等各地重臣在中枢都有自己的羽翼,时常为了地方利益与天子宰执搞对立引得李光、朱胜非、刘子羽等人各自惶恐。
再比如说,胡安国公开提出了兵权不可假于人,他是第一个称赞赵官家与统制官们建立札子制度的人,而且他认为这还不够,官家应该进一步尝试将天子和中枢的权威渗透到军队的更深入层面。
而正是借着这两个当时忽然当众抛出的敏感议题,赵官家才能顺水推舟,将之前一直受到副相许景衡、御史中丞李光强烈反对的进士入军一事,给正式通过。
实际上,到了那个时候,赵官家对这位道学名家已经有了几分喜欢了,他是真觉得胡寅的爹好像比胡寅还好用大胡同学只能用来在战和问题上定锚,可这位老胡先生却是能在许多政务上起到定锚作用。
不过,最终的结果所有人也都知道了。
资历极高、名声极大,又有正经出身的胡安国还是没能一跃而为中枢重臣,只是得到了馆职与恩赏,本质上还是闲置了。
原因倒也清楚。
当先一个,便是这位老胡先生的表现引起了宰执们以及其他重臣的警惕,这么一个理想化的大儒摆在这么一个总喜欢惹事的赵官家身前,两人加起来怕是不比当日吕颐浩和官家在一起更容易对付吧?
谁敢留他?
另外一个,自然便是引起了巨大争论的养气之说了。
平心而论,赵官家并没有对这个气有太多反感。
哪怕胡安国专门强调了,他这个气不是一种形象化的比喻,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宇宙本源与道德的结合,赵玖依旧没有觉得荒谬原因很简单,看人要讲一个时代视角的。
你赵玖二十来岁就知道氧气,人家胡安国胡子一大把却知道养气,那是你这个人特殊,不是人家水平不行因为这年头的主流哲学思想,就是要把道德这种虚无缥缈东西跟宇宙万物至理连到一起的。
而且,这种联系还要遵循儒家经典的指导。
不过,即便是心里明白,但赵玖还是断了让老胡先生留在身边为重臣的心思,因为他必须要坚守更讲究功利的新学,而根据赵官家这一阵子拿出工科狗劲头做的认真研究,却早就发现新学有两个天大的问题!
首先,自然是蔡京和那位太上道君皇帝坚持新学,却因为自家太脏,顺便将新学的政治名声给糟蹋了这一点得慢慢来,没办法的。
其次,则是新学在自家的理论体系中,根本没有一个系统的对天地万物、宇宙根本的有效阐述。
你甭管人老胡先生的气在这年头如何标新立异,如何让部分务实的太学生都觉得有些荒谬,新学那边,却是连这个气都没有的!
而眼下,赵玖偏偏又根本没时间去研读儒学经典,帮着新学完善这个气,以求借壳上市那么没办法,就只能让善于养气的老胡先生先闲置下来了。
这才是当日胡安国入觐,双方谈的入巷,却反而无奈分手的真正缘由。
但不管如何了,仅仅是冲着这次进士发往军中的事情,赵玖也得谢谢人家。
转回身前,周围武臣各自惊异,张荣想了半天也没敢答应,那边随着诸多太学生涌入集英殿中,赵官家也不好多说,却是扶着金带,穿着大红袍,戴着硬翅幞头,引着数十名文武重臣,自皇仪殿侧门转入集英殿中去了。
上的殿来,赵官家端坐御座,左右文武列于阶下,下面六百名太学生便在稍显拥挤的几案之侧行大礼相对,然后又在官家与大押班蓝珪的依次相对声中起身,并归于几案之后。
到此为止,赵玖依旧面色如常,下面六百位马上要成为进士的人则神色各异而有意思的是,重臣之中,左手便首相吕好问、兵部尚书领开封府尹陈规,居然和右手边的几位帅臣一般,面有异色。
吕好问恩荫出身,陈规明经科出身,科举上都有遗憾。
而那几位帅臣,则无疑是因为上百年的风俗人心,纷纷起了别样心思当然了,这其中,肯定是专门被官家邀来观礼,也是出身最低的张荣,最是失态。
礼仪继续,很快便有礼部尚书朱胜非引内侍上前,请官家当众御笔出题。
这种表面功夫自然不必多提,题目赵官家也是早就想好了的,甚至是与吕好问、汪伯彦、许景衡三个宰执通了气,确定了没有反对意见的。
但不知为何,眼见着官家在御案上提笔写了一半,忽然停住,明知道这位官家又要作幺蛾子的三位宰执,却全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恰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