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了吗?”
“官家昨日尽是敷衍之词,而臣也知道官家心思。”
赵士继续在殿中当着几位随行近臣,还有一众少林高僧的面严肃相对。“臣知道官家此行是在为国家求财但何尝不是躲避大典?前几日,都省许相公、礼部朱尚书进言,说既然回到东京,便请官家恢复旧制,补行大典,兼告祖宗,同时祈安二圣,官家却顾左右而言他,随后便亲自往大相国寺,复又往此处而来!敢问官家,一道旨意便能做的事情,为何要亲自施为?而本该亲自去做的事情,为何要推三阻四?为何官家眼中的轻重,与我等眼中的轻重,截然不同?”
赵玖面色早已经恢复如初,却是正身立在大雄宝殿之中,佛祖莲台之下,微笑束手相对:“这番话特别是最后两句,皇叔早就想说了吧?”
赵士回过神来,也是有些沮丧,便拱手再对:“官家,老臣并无指斥之意,只是一番公心,也无意损害官家威福之权,否则便不会等到此时,来到如此方外之地,方才进谏了。”
这倒是实话,此时能入大雄宝殿的,除了赵官家和几位从扬州回来的贵胄大臣,便是小林学士为首的几位近臣,外加几个纹丝不动的禅宗高僧了牛皋根本就在山门外,杨沂中也只在殿外侍立。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这里毕竟是宗教场所,天然具有一种政治屏蔽性,大家说完话,出了门便可以不算数的。
“朕知道,而这便是问题所在了。”回到跟前,赵玖闻言便也幽幽答道。“大家都是为公,但各自之公却已截然不同。为何如此?其实,皇叔在扬州一年有余,朕在他处一年有余,经历事端不同,咱们所思所想也早已不同,如今再会,本该说个清楚的,这是朕的失误。”
“臣恭听圣谕。”赵士俯首严肃相对。
其实非只是赵士,殿中其他人,从小林学士以下的亲近之臣,到难得随行的东京几位贵胄,还有那些纹丝不动的少林寺高僧,外加一位女扮男装的吴夫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靖康之变,朕尽失父母兄弟姐妹,而流离之中,见天下士民百姓有相似之苦,便渐渐存了共情之心,便有了以士民百姓为父母兄弟姐妹之意至于皇叔等人,虽也失君父亲眷,却依旧端着一些个空壳子当做君父亲眷,甚至还想让朕装作一个木偶来做某些人的替代,丝毫不以身前活人为念这便是你们回京之后,咱们之间总是出岔子的根本缘故了。”
“老臣老臣还是有些不懂。”赵士勉力相对。
“非要直白一点也无妨朕曾立誓,此生要兴复两河,殄灭金国,犁其庭扫其穴,合天下一统皇叔听过这事吗?”赵玖依旧神色不变,微笑不停。
“略有耳闻。”赵士当即应声。
“那敢问皇叔,朕既要为此等事业若是做成了,做起码也要比个光武吧?而想要成此事业,也该向光武以上的古之圣君学习吧?”
“这是自然。”
“那你们为何不要朕学光武,反而要朕去学一些上百年都未曾收复燕云、平地西夏,继而统国的碌碌之辈呢?”赵官家面色依旧如常不变。“更不要提,居然还有人想让朕学那些葬送了族中江山,自家北狩,却让天下受辱之流!朕便是再自甘下贱,又如何能做那种事?祈安,祈福,他们也配?!”
赵士目瞪口呆,继而忍不住压低声音,恳切相对:“官家,你的天下,本是祖宗的天下,你的皇位,也本是祖宗的皇位!”
“祖宗的天下,本是天下人心奉出来的天下,祖宗的皇位,也本是天下人心奉出来的皇位!”赵玖依旧没有动怒,居然还能微笑相对。“而如今人心尽失,赵宋的天下与皇位摇摇欲坠,朕自当重整人心且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叔难道没读过书吗?”
赵士彻底愕然。
“皇叔,”赵玖见状,却是缓缓而言,从容再对。“你为了朕的体面,没有在东京公开进谏,朕感激不尽。而朕为了你的体面,便也在这方外之地给了你一个诚心诚意的答复不过出了门,有些话朕便不会认的,省的相公尚书们再闹别扭还请你多加见谅。”
说完此话,赵官家回过身来,在一片鸦雀无声之中,从有些呆滞的少林寺主持手中夺过信香,然后朝着身前端庄金身木偶大略摇了下手,便将信香随意插入身前炉中。
复又长呼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当一个独夫,有时候还是挺爽的怪不得赵佶能堕落到那种份上?
须得引以为戒。
想到这里,赵官家复又双掌合十,朝着木偶微微行了一礼,然后方才敛容转身,宛如木雕。
:晚安兼节日快乐?
二十一个小时未睡,容我沉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