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张宪等人一起,聚拢了好大一堆人,亲自立在道旁相侯。
然而,之前答应的好好的王彦骑着高头大马,在无数八字军的簇拥之下,兀自带着小范参军等亲近幕僚,一起面不改色越过了岳台,往青城而去,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往路边瞅上一眼。
这下子,两军数万人立即就都知道了,岳鹏举眼巴巴来赔罪,却落得个自取其辱。
“大哥!”张宪目瞪口呆,瞅着王彦目不斜视的骑马过去,半日方才醒悟,却是面色涨红,再难忍耐。“这厮是羞辱你!”
“我知道。”
岳飞拢手立在道旁,一声叹气,却只是斜眼去看身前连续不断的八字军,而这些八字军路过此处,也都面色古怪的盯着道旁这群人,俨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那你还能忍?”张宪气急败坏,若非军纪严明,几乎便要拔刀。
其实由不得张宪如此,宋军作风就是这样,不同编制下的军队,动辄因为斗气互殴乃是常事,一言不合,这边统制砍了那边统领,那边统领杀了这边监军,都是寻常之事。
在另一个时空里,王德就曾经不服韩世忠当领导,直接砍了韩世忠派来的副将,最后虽然一度为此入狱,但最后也没咋滴。
而最关键的在于,此时此刻,随着岳飞公开去请王彦来喝酒赔罪,然后王彦又公开羞辱岳飞,如果岳鹏举不反击的话,那么恐怕所有人按照这年头军队风气来推测,最后都会认为,当年那段公案,责任就是岳飞的。
不然,你为什么能咽下这口气?!
“不忍又如何?”岳飞终于回头反问。“砍过去?马上就要打仗了,先内讧?还要连累傅统制?”
傅选本来尴尬不及,见到岳飞如此,一面气愤王彦连自己都顺路羞辱了一番,一面却又感激岳飞给自己留脸,便连连拱手不及。
张宪无语至极,但还是有些气不过,却是跺脚相对:“大哥,你现在须是镇抚使,不是他当日麾下裨将,如何还要忍他?”
傅选闻言只能叹气。
而岳飞闻言却不怒反笑:“若我还是当日一裨将,你信不信,王太尉反而会亲自下马,好生安慰我?正是因为我如今做到了镇抚使,他才如此费尽心思辱我的!至于傅统制,只不过是池鱼之灾罢了。”
张宪一时茫然,傅选倒是一时稍悟,然后连连摇头。
而岳飞却是幽幽一叹:“王太尉这个人,出身好、才气高,跟关羽一般傲上而宽下……这便是当日我这么抵触他,他反而给我一条生路的缘故,也是傅统制之前去他跟前,他真心招待的缘故,但如今我做到了一任镇抚使,几乎与他平起平坐,反而激起他的傲气,所以才有今日一事。”
张宪思索再三,还是气结:“就这么算了?”
“大战在即,你若再计较,我先处置你!”岳飞忽然变色。
张宪登时无奈。
话说,虽然岳飞以一种唾面自干的方式忍住了这么一番羞辱,但既然生出了这么一段事,却也不好继续留在路边当展览了。
张宪自是转回岳台小城,赌气闭门吃喝,而岳飞与傅选却也即刻上马,往东京城中而去。
而等到下午时分,二人刚刚入城,便有统领李逵早早候在此处,主动迎上汇报:“镇抚!听人说马太尉家那位一丈青上午从南门入城了,先是去探望了宗留守,此间恐怕便要去见杜副留守!”
岳飞心下一喜,复又一紧,却是放下原定去探望宗泽的计划,直接在空荡荡的城中宽阔大路上一夹马腹,引着傅选、李逵先往杜充所居的开封府衙飞驰而去。
而行到府衙跟前,好巧不巧,竟然迎面撞上了一个束着铁甲腰围、年约二十八九的中年妇人,却正是那一丈青马夫人!
“大嫂!”
岳飞见状,即刻下马拱手,恭敬相对那妇人,傅选和李逵也赶紧下马行礼。
其实,若是一丈青丈夫、颇受宗泽看重的东京留守司资深统制官马皋在此,岳飞还未必需要如此礼遇,甚至傅选都未必需要行礼,但马夫人本人却是个例外。
这是因为马夫人虽然只是一妇人,却生来力大,这点从她绰号便可知晓……一丈青指的乃是一种大蟒,力气颇足,之前道君太上皇帝时期,宋江贼寇三十六首领中便有一个唤做张横的,绰号也是一丈青……由此可见,这马夫人的力气、功夫着实了得。
实际上,马夫人本人也经常亲自披甲执锐,与自己丈夫一起纵马冲阵,算是东京留守司的一员勇将。
然而,虽然上下都知道马夫人是马皋军中的二号人物,也是事实上东京留守司内的一员将领,但按照这年头的规矩,却不可能将她列入官军名册,所以马夫人一直无衔无职,只能随丈夫马皋起伏。
那么岳飞便是再大的官职,只要没有脱离眼下纯粹武人的身份,混个相公来做,那见到对方,便也着实无法拿捏,只能依照江湖习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