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见到一人随成闵而来,却是暂时中止行刑,并即刻起身,难得正经拱手行礼。“胡兄弟安好便可,否则为兄必然余生难安!”
胡寅看着街上一排人头,和一群瑟瑟发抖的丁进部盗匪首领,只是微微蹙眉,然后便拱手向前:
“韩太尉,若以前次擅自退兵论罪,却只可杀军官,不可擅自牵连……更不许屠镇!”
“兄弟说笑了,官家就在后面,如何能轻易屠镇?”韩世忠赶紧应下,照他这意思,似乎要不是赵官家就在身后不远,他还真就屠了。
但胡寅得到许诺,也不再多言,而是顺着韩世忠邀请与对方并排坐到了街中备好的椅子上。
双方坐定,韩太尉热情不减:“兄弟,昨日我听官家说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已受震动,也觉得若是如此天下就能太平,不料今日却居然见到一位不惜死的文臣,着实让哥哥敬服。”
且不提胡寅历史上一个湖湘学派的奠基人,被一个二十年的西军老军痞这般哥哥弟弟的叫着如何别扭,只说此人闻得这番言语,却不禁皱眉:“太尉莫非以为官家的意思是,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死,但文臣可以惜死,武臣可以爱钱吗?”
韩世忠微微一怔:“不是如此吗?”
“若韩太尉以为如此,只怕你这辈子只能停在这个玉腰带与节度使上,如郭子仪那般得封郡王就不要想了。”胡寅冷冷做答。“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莫非死的都是将军?这叫互文!”
韩世忠愕然之余不禁有些慌乱,却是护住自己的腰带认真问到:“啥叫互文?”
“就是说,官家认为文臣最起码要不爱钱,但若能还不怕死,那也是极好的。而武臣,不怕死是最起码的,想要压过那些个爱钱的,做个郡王,却还最好能不爱钱。”胡寅从容做答。
“是这意思吗?”韩世忠愈发慌乱。
“是。”胡寅继续严肃说道。“韩太尉,有些话,因我原为禁中近臣,不好多言,但现为殿中侍御史,又亲眼见你确实有名将之资,却反而不能不说……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因为寿州大捷,因为官家格外高看你一眼,所以有些居功自傲,失之余轻佻了?”
韩世忠张口欲言,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有,其实今日缴获,我情知以官家对你的厚爱,十之九要多数属你,但官家既然当日寿州定下了缴获归公,再做统一分配的先例,那今日你若是敢在我胡明仲面前私吞半分缴获,做半分手脚,待我见到官家,必然有一份正式弹劾!”胡寅越说越严厉,到最后,干脆是在警告了。
而这些天肆无忌惮的韩世忠不知为何,居然有些胆寒。
“还有一事……你轻驰来此自轻驰来此,为何御营中军副都统王德却刚刚才到外面?”胡寅继续坐在那里冷冷相询。“莫不是又有人为争功,刻意迟缓讯息?你以为元镇兄不在,就没有人敢向官家进言了?”
“是我错了。”韩世忠再也坐不住,竟然直接起身握住了对方双手,唯独力气太大,竟然把人家小胡御史给硬生生从椅子提了起来。“若非胡宪司今日爱护,我险些犯下大错!还请胡宪司务必教教我,该如何将功补过?”
“这有何妨?”胡寅面色涨红,赶紧言道。“韩太尉是国家干城,只要主动向官家请罪,这些事情都不是事情……”
韩世忠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人家胡宪司的手。
而就在这时,眼看着已经中断的当街行刑要继续进行,下面一个等了半日还没死的军官却是再难忍受,当众奋力大呼:“韩太尉、胡宪司!两位务必饶我一命,若今日能活,我他日虽不敢言不爱钱,却再不敢临阵惜死了!”
韩世忠心情已变,闻言一时蹙眉:“你是何人?如何敢出此大言?!须知,你既求饶,便是惜死!”
“我叫王权!”此人叩首于地,涕泗横流。“太尉容禀,在下不是不可死,而是不愿死而无鸣!若今日这般窝囊死在街上,如何能忍?”
韩世忠停了片刻,偷眼去瞅胡寅,见对方并无反应,这才忽然失笑:“如此,且看你将来到底惜命不惜命!”
言罢,这韩太尉确实改下军令,赦免余众,封锁府库,安抚其余士卒,待王德引大军入镇,却又主动移交金牌,然后方才邀请胡寅单骑向东,几乎孤身去面见赵官家。
待到行在,见了等到道旁的官家和众文武,居然尚未日落。
而韩世忠也依照胡寅的劝告,主动拱手请罪,将自己今日种种作为与小心思,还有胡寅的劝告一五一十说与赵官家来听。
对此,赵官家当然是喜上眉梢了……正所谓人不知足,之前整个御营就没有能打仗的,有一个韩世忠能打仗他自然倚仗为腰胆,现在若是还能听劝,稍微严肃军纪,改改那些乱七糟的毛病,那当然更加无话可说。
而赵官家欣喜之余,也是按照原计划将丁进部尽数划归韩世忠统帅外,还专门下令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