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气氛中小憩起来。
但睡不多久,这位官家又因为日头偏西,春日昼夜温差极大,复被冻醒。
不过,此番再度起来,赵玖却终究起了一丝别样心态,他转到船尾,望着东面山野花木茂盛的硖石山若有所思无他,这位赵官家刚刚居然又梦见了张永珍,然后自然想起了留在八公山的几千具尸首。
且说,工科出身的赵官家多少有一丝直男的理性思维,他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也知道战事必然要有牺牲,更知道将来还会有更多人如张永珍以及那数千战死的军士一般此生再难归乡。
而且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才是死最少人的最优解。
但是,话虽如此,道理也清楚,赵官家本人也行事干脆,未曾有半分儿女情长,可今日将行远处,一念至此,总还是有些感时伤怀的。
夕阳渐下,天色愈暗,远处集镇上已经是星星之火,随行船只上因为之前东南一力供给八公山行营的缘故,也多不乏照明,便是部分上了岸扎营拱卫河上的军士,也开始点燃外围篝火以烹煮食物。
明月初出,河上河下,一时繁星点点。
晚餐做好,而赵官家依旧无心用餐,只是望山不停,周围人大约猜到官家心思,也都不敢打扰直到河中忽然一阵喧嚷,乃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引得这艘降了帆的大船上之人纷纷往一侧涌去,然后又有无数军士举着火把乘着小船飞速划来,围住了大船右舷。
且说,赵官家毕竟是上过战场之人,被惊醒过来后,便从容去看,然后却又不禁一笑。
原来,就在刚刚,两艘不大不小的货船自上游顺流而下,可能是因为天色暗淡的缘故,居然一直来到这艘载了赵官家和三位宰相的大船船下,主动搭话后才引起船上班直的警觉,然后方才引发如此动静。
可怜两个船主和几个船工,被无数军士一拥而上,活生生绑了扔到大船上,耳听着什么官家、相公、护驾,又看着无数甲士披坚执锐的围着自己,早就吓得半死了,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
等到好一会功夫,三位相公也都出来,这两个船主中才有一年轻精明之人弄清楚怎么一回事,然后赶紧叩首求饶。按他说法,二人乃是郎舅,俱为上游客商,听说八公山大胜,南北放开,此处正是热闹,便载货来卖。
不过,他们倒不是因为天黑误打误撞来的,而是远远看到这里有一艘大船停在这里,觉得应该是贵人,所以专门过来船下看看能不能在此处便将货物脱手。
“原来如此,放了吧!”
赵官家其实早就大略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在等所有人冷静下来,此时见到有船主恢复神智,便干脆下令。
周围人,从三位相公以下,也都纷纷赞同,俨然并不在意这等插曲。
然而,就在这个精细些的船只连连叩首谢恩,准备带着惊魂未定的伙伴与船工离开此处上岸暂避之时,那赵官家心中微动,却是随口问了一句:“船家,你这船上载的什么货?”
“好教赵官家知道,不过是两船橘子,正该贡给官家!”为首那精细船主一个激灵,也是一时醒悟过来,复又拜倒在甲板上。
“焉能要你贡献?”赵玖不由失笑,却又再问。“只是此时居然还有橘子吗?朕在八公山也吃了不少橘子,却只吃到正月下旬便绝了。”
“好教官家知道,”另一名稍显年长却略显畏缩的船主也渐渐回过神来,却是哆哆嗦嗦大胆去偷看火把下的赵官家容貌,然后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干脆言道。“俺与俺妹夫两家的秘方,是取初冬日方成熟的南方上好大橘,运回家中,用木架盛放,用松枝遮盖,排列松散,放在通风的地窖中,日常替换新鲜松枝,便可使橘子比别家多保鲜一月。”
赵玖连连颔首不及:“如此却比其他商贩多赚不少。”
“本该如官家说的这般!”这之前略微畏缩的年长商贩根本没看到自己妹夫的眼神,居然当众一拍大腿,在官家和三位相公跟前用淮西口音诉起苦来。“这不是靖康出了乱子吗?听说二圣都去北面打猎了。且之前管我们那里的丁大官招了安还是老样子,俺们也不敢随意出货,所以往年早该清库的橘子今年到了眼下还没出去。也正是因为这个,趁着前几日丁大官撤走,俺们方才赶紧整了两个大船,出了存货,准备去寿春叫卖,未成想居然见到了官家!”
赵玖若有所思,却又微微再笑:“如此说来倒是朕耽误你家卖橘子了”
“可不敢这么说!”这下子,那年轻精细的商贩再难忍受,直接拽住自己妻兄,再度叩首。“小民妻兄无知,乱说一气,官家莫要在意。”
“无妨,”赵玖愈发失笑,却是缓声相对那年长商贩。“你家橘子两船总有几千个吧?多少钱一斤?若整船买可能稍微便宜些?”
这时候,年长商贩也回过味来,略显慌张看向自己妹夫。
而赵官家丝毫不以为意,乃是遣人往岸上寻得市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