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奸邪之辈就该有一个衬得上奸邪的名字,无论这名字是真是假,只要足够丑、足够能背得住万民嘲骂,它便是真的。
而同样的,忠心耿耿的硬骨头也该有一个配得上硬骨头的名字,无论这名字是真是假都得足够漂亮、甚至是风雅,才能是真的。
但很可惜,由于水柳派的上任以及此任的管理层文化水平都不高,所以派中弟子的名字没几个能称得上“高大上”。
就如此刻持着刀向着四周围的弟子们质问着、大吼着的硬骨头,从文明的角度上来看,他的名字也就比二狗子好一口气。
他的名字是“林棍”。
他的姓取自张泽中将他发现的地方一片林子。
他的名取自张泽中发现他时他身边除襁褓外唯一的附带物一根木棍。
张泽中将他带入派中,于是水柳派便成了他的家。
派中师兄弟将他带大,于是师兄弟们便成了他的亲人。
刘顺是公孙羽钦点的“大师兄”,对于林棍而言这是父命。
而现在,似乎有人要违逆父命。
“是谁?”林棍握刀的手上青筋直冒,这是他在先前错以为水柳派被敌人攻陷时都未曾有过的外在表现。
“是我自己。”刘顺自然是知道林棍的脾性,于是他出言解释。
“当!”
林棍手上一时不稳,刀子掉在地上砸出了一声脆音。
“大师兄!你这是做什么?”林棍与大多数已埋在时间长河中的硬骨头们有着差不多的生理构造他的脑子里没有回路,只有直路。
“我有罪。”刘顺面色如常,“我没有执行好代掌门的命令,当受此罚。”
刘顺的话说的太过笼统,可能在场的聪明人已经听明白了,但林棍没听懂,所以他便要再问:“大……”
“地牢被劫了,万花谷的老妖妇被劫走了。”刘顺打断了林棍才开头的话,“这全是我的错。”
“哦。”这一回刘顺的话够直白,林棍终于听懂了,于是他面上的表情轻松了起来,“那你确实有罪,应当被绑着。”
“……”刘顺是了解这个师弟的,但饶是如此,此刻看着林棍的态度转弯的速度之快,他还是忍不住无语了一番。
“师弟啊,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劝慰人的话吗?”刘顺在心中抓狂。
但林棍这个脑中只有直路的人哪里会说得出什么好听的、劝慰人的话?
就在刘顺在心中抓狂的同时这个硬骨头俯身把刀捡起来收了起来。
刀入鞘,藏起寒锋话出口,冷若冰霜:“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必须即可返回万花谷告知代掌门。大师兄,你的罪责自有代掌门定夺,而在代掌门归来之前,你就好好跪在这里反省吧。”
说完他拖着随他一同回来的两名弟子就往外走。
脑中只有直路的他已然忘却了己方三人返回水柳派的真正理由以及“奔波了一路的马匹是否还有足够的体力再跑一程”的问题。不过好在随他一同返回水柳派报平安的其他两人还记得这些琐事。
“林师弟!你忘了代掌门交代我们的事儿了吗?”软骨头就这点好,心思够多、记性不差,“还有!咱们的马匹都疲了!各种物资也需要补给……”
林棍止住了脚步,回过了头。他看着满堂面色各异的师兄弟们,如孩童般抓着头发:“哦,那好的。”
……
水柳派中被张泽中捡回来的弃儿并不少,但凡是门中弟子的姓氏听起来像是个地方的,毫无疑问的,他就是张泽中式命名法的受害人。
林棍如是,林崖也如是。
但是,林棍叫“棍”是因为他当初身边有棍。
林崖当初身边有什么?
莫非是悬崖?
这事儿就只有张泽中知道。
就像这个世界的公孙羽为什么姓“公孙”、名“羽”只有他师傅知道一样。
都不容易啊。
不过这种事情算不上什么重点,假如自己的名字不够雅观,那便去实实在在地在世上做下些事业来使它变得雅观不就行了?
林棍在路上走了三天,公孙羽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蹲了三天,对外还挂着“闭关修炼”的牌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修炼”?
修个屁!
“哦又泄了”
房间内,公孙羽以一个不甚雅观的姿势赖在蒲团上,他的衣衫不整着、面前还堆着一堆横七竖八的忍义手不,应该说是“忍义肢”,毕竟这堆玩意儿里头有手有脚。
说出了不甚雅观的台词,摆着不甚雅观的姿势,敞着不甚雅观的胸口,面对着不甚雅观的杂物。
像极了在搞颜色。
但公孙羽敢以自己的人格担保,老到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他既没有心也没有力去搞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