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为殿下寿。”
羌笛,洞箫;琵琶,铁筝;铜角,竹笛。几轮奏罢,眼看大梁这边还有大把少年跃跃欲试,辽王侧首听身边人低言几句,笑道:“光是奏乐也没意思,我们添点别的吧。“说完身后角声便起,他以筷击盅,漫声长吟: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不得不说这位北燕皇子当真有一条好嗓子,此刻缓缓吟来,众人皆有天高云淡,四野茫茫之感。一首诵毕,明岳也点头微笑,回身注目背后编钟,微微示意。待得黄钟鸣动,他倾听片刻,击节吟道: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大梁少年们相视微笑。之后你来我往,无非歌咏山河或颂圣之作,无奈北地本来就文风不盛,在这个场合能上大雅之堂的民歌更少,几轮之后便有词穷之态。几个北燕少年交头接耳一阵,蓦然胡笳声起,一人朗声吟道: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最后“越荒州”三字和着琵琶铮铮三响,声如裂帛,悲愤决绝之意跃然而出。太子座边的几个少年互视一眼,无不愤然作色,柳知机抬手拨动铁筝,林沐想也不想,抢过鼓槌用力击下: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一个杯子当头砸了过来。
大梁太子招待北燕辽王的宴会最终变成了一场混战——或者说群殴。除了太子和辽王两人被努力隔在了最后面,与宴的少年们人人动手,个个带伤。到得晚间,萧景琰看着面前一群鼻青脸肿,满脸兴奋还努力作请罪状的孩子,简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们,你们……统统滚去鸿胪寺,给朕支应十天半个月去!“
如果能够预知后事,萧景琰发誓,他绝对不会做出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