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建忠喝了一口酒,扫视我们一圈,忽然黯然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廖某不才,能够从校尉做到今天的位置,有兄弟们的帮衬,也有贵人提携。本来想好好报答一下诸位兄弟,但世事混杂,有时候也是有心无力。去年的司伦,现在的季了凡,还有马公公等人,虽然身份不同,但心里都把他们当成兄弟,事与愿违,一想到和他们做成对手,我心如刀绞。但我们的身份就在这里,私事公事一定要分开,上司所遣,不可违抗。”说着,竟然两眼含泪。
花十春道:“人各有命,命运有道,如果人人都如大哥这样的襟怀,只怕锦衣卫早就关门了。有时候身不由己,但也得去做。像那个蹇成,和我们也算是要好兄弟,却刺杀张公公,如今扔在大狱里,按说早就该杀了,但大哥心好,留他一条活路。不过,说到这里,大哥,这件事还真得尽快处置,他不像包小柏,日后有机会可以放出来,若是张公公知道了,他会怪罪大哥的。”
蹇成和包小柏我都是认识的,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摸摸脑袋,廖建忠看我一眼,道:“张公公早就知道蹇成在诏狱里面,之所以没有动他,是拿他做枚棋子,张英也不是外人,八位公公并非铁板一块,尤其张公公和刘公公,面和心不合,所以,都留有后手,不瞒各位,刘公公那里有张公公的人,而张公公身边自然也不缺刘公公的人,你们切记,不可轻易说出去。张公公是我们的贵人,有时候宁可得罪刘公公,也不要得罪张公公。其实,阁老们的话也是对的!”
我们听得一头雾水,吉茂通却道:“既然知道阁老们是对的,那我们为什么不站在王公公那边?”廖建忠一笑,道:“皇上乃是少年天子,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前番盐引之事,和廷臣们闹得不可开交,此番阁老们逼宫,要求处置八位公公,皇上当时虽然答应了,但心里并不高兴,大明就是这样,外廷、内廷还有皇上,哪边势力大了,皇上就要敲打敲打。而王公公身为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和廷臣一起上书,也算是犯了一个忌讳,今夜之所以刘公公能够搬倒阁老们,是他把话说到了皇上心里。”
我自然记得刘瑾说的话,不禁问道:“那刘公公倒是满腹经纶,说得头头是道!”不想除了廖建忠,其余人皆是大笑不止,我很诧异,花十春笑道:“那厮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只不过会伺候人罢了!”我大为奇怪,廖建忠示意大家不要再笑,而是说道:“刘公公在皇上面前说的话,都是别人教的,我虽粗懂文墨,凭此人说的话,就可推断出此人必是学富五车之人。刘公公身边不乏能人高士,今后你们遇到了,务必小心!”
正在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我们顿时警觉,不多时,有人推门而入,道:“老廖,天都这般时候,你还在喝酒?”
声音极为刺耳,我有几分耳熟,不多时,三位公公打扮的人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我在城门口遇到的邱成邱公公,身旁跟着两名太监,一位年轻的公公,细皮嫩肉的,竟然有几分媚气,另一位相貌端正,三十几岁的样子,目光凌厉,我们赶紧站了起来施礼,廖建忠笑道:“邱公公,没有歇息吗?”
邱成坐了下来,瞧瞧桌子上的酒,道:“咱家可没有老廖你的心态,都这么时候了,还能喝下酒,咱家几乎没睡,躺下也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不想在这里看到你们!怎么,都安排妥当了?”
廖建忠道:“外面太冷了,兄弟们一夜未睡,再去蹲守,有些不忍心,姑且在这里休息,卯时再行出发!”
邱成眉头一皱道:“你做事一向谨慎,今晚可是犯了大错。天气固然寒冷,心疼弟兄们亦是正常,可人却是活的。如果消息走漏,走了人,你如何在刘公公面前交代?”廖建忠一愣,道:“这几位大人,虽然恶了刘公公,但做事一向磊落,我想他们不会走,而且明天早朝一定会来!就算他们想走,锦衣卫的眼线还是会看到他们的。”
邱成咯咯一笑,道:“咱家忘了,你们锦衣卫一向耳目众多,听说门下番子不计其数,大明疆域之内的消息,朝发夕至,可有此事?”
我想起包松和钱通的事情,那本册子确实记载了锦衣卫在各地的番子情况,册子给了廖建忠,就再无下文。我从来没有问过,觉得那是天大的秘密。
廖建忠点点头,道:“不错,锦衣卫确实有不少眼线,只是都是私下联系,相互间不不打听;牟指挥使的时候,曾经汇总成册,交给了包松保管,只可惜包松失踪,那册子自然也没了下落!”
他说得极为平常,语气平和,邱成也点点头,道:“是呀,包松忽然失踪,害的东厂和锦衣卫四处寻找,至今音信皆无。想来必是遭遇不测,可咱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得到消息之后,我们就一直在京中寻找包松,可他就是无影无踪。全国各地的锦衣卫,都留意了,我们一定能找到的!”廖建忠说着,目光落在我身上,又移开,邱成道:“你们也别傻站着了,关起门来,大家还是一家人的。咱家说一下,刘公公做了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