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八章  皇子河水向东流首页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

夫又一次为吃上一碗白面而发起愁。拉了十几年粮食的守喜怎么也不会想到,十几年后,他又要为嘴里那一点嚼谷担忧。两个人心情低落到极点。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呀,做好饭,两个人不敢先吃,等两个孩子吃完饭,两个人才去扒拉点稀汤喝。这种场景又将他俩拉倒缺衣少吃的童年时代,锦程在里边刷碗,守喜关了收音机,趴在柜台上陷入了痛苦的泥潭。

种着自己地的五弟,除了秋天给自己两袋子花生外,再也没有送一点粮食。十来年来,这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他不给绝不开口要,之前出于对兄弟的关爱耍了大方,现在怎么好意思开口去给人家要呢,再说也张不开嘴呀,这跟要饭又有什么区别呢?哎,自己怎么混到了这样的境地,之前车队兴盛的时候,别说一袋子面了,就是一卡车也能买的起呀,现在,哎——守喜在昔日的辉煌和现实的窘迫之间走来走去。他感觉自己正在变得渺小,小到可以被任何人忽视……

锦程同样陷入痛苦和自责之中。她感觉,整个生活都变得昏暗,没有一点色彩。她努力地从迷幻当中挣脱出来,她不能逃避摆在她眼前的问题——粮食没有了。

怎么办呢?除了去借,她没有更好的办法。至于向谁借,她在脑海里不得不好好思量思量。如果去老家兄弟们借,这无疑是扯下来自己最后一丝“伪装”,不到逼不得已,决不能走这一条路呢。倔强的锦程努力地保护着最后的尊严。思前想后,她想到了妹妹,妹妹家种了十几亩地的小麦。两个孩子还小,还不到花钱的时候,锦程准备去妹妹家碰碰运气,正好这几天,娘也在妹妹家住着,也回家看看老娘。

想到此,锦程将面袋子夹在后衣架上,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没有走多远,肚子就一阵咕噜噜乱叫,这个声音小到不易察觉,可是,自己不能欺骗自己。她饿了。这个微小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大,像是有人拿着铜锣在耳边敲,顿时震得她一阵阵耳鸣。她的眼前又浮现起小时候自己蹲在墙根处喝红薯汤的场景,那句“妮儿,好喝不”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这句话让她毛骨悚然,一切似乎那么真实。现在,自己那么努力地生活,可是现在,他们一家子又要面临饥饿了,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越想越饿,似乎肚子里最后一点能量也将转化殆尽。

她的腿已经禁不住颤抖,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知道,这是多年饥饿留下的后遗症。

十几里的路程在一辆大二车轮下根本不算是个路程,这条路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呢。没多久,锦程已经进了前黄村。站在村口,锦程改变了主意,她径直把车子骑到了老家。她打算薅点蔬菜再去妹妹家,这样也不至于空手去吧。

家中的菜还没有成熟,稚嫩的叶子有点弱不禁风。她在豆角上掐了一下,流出青涩的汁液。锦程把这些稚叶嫩茎统统拢在一起,总算凑成了一捆菜。

离妹妹家也就是二里地,可是,蹬上自行车的锦程越发地感觉到自行车的沉重。她索性跳下车,推着车子往前走。哎,内心中脸面和饥饿的斗争仍在继续,不过很显然,饥饿占领上风。

“秀——”锦程站在门外喊。

半天没人回答,锦程心想,这应该有人呀,娘不是在这住呢。锦程又喊了几声。

里边这才传来了低沉微弱的回应。锦程一听就知道是娘的声音。

锦程耐心地等待着,裹着小脚的娘走不了太快,她有耐心等待,只是心里略过一丝失望,秀的要是没有在家,今天就借不走面了呀。

门开了。

“娘,秀的没有在家?”锦程问。

“在家呢,屋里睡觉呢”娘回答道。

锦程从车筐里提下来那一捆青菜,搀着娘慢慢地向里屋走去。

刚进去,正好碰到出来上厕所的锦绣。锦绣看着锦程提着一捆青菜,似乎有点不高兴,上完厕所径直躺在床上。

“恁姐来啦,你也不起床——”

“着了,困着呢——”锦绣翻了翻身,把脸扭向内墙继续躺着。

锦程在外间和娘闲聊了几句,本想和妹妹说上几句话,可是,妹妹怎么也不出来,她感觉到,妹妹似乎不怎么欢迎她的到来。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呢,是不是嫌弃自己拿的东西少了呢,嗯,一定是这个原因,半个月前不是才提了两箱东西来看过娘吗,这才几天,锦程实在不理解妹妹为什么如此对待她,即使是个陌生人,也不能把她仍在外边不管不问吧。

她咬了咬牙,掀开半截门帘走进里间。

“秀儿,今儿俺来想——想借你点小麦嘞,等俺有了就还你——”锦程强忍住颤抖,断断续续地说。

锦绣一屁股坐起来,往后欠了欠身子,靠在墙上。

“小麦?俺家可没有呀,都卖光了!”锦绣瞥了一眼,说完又躺在床上,背对着锦程。

这句话在不大的东里间来回碰撞,反弹,分裂,像是一颗子弹碰到了障碍物四处炸裂。锦程


加入书签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