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的罗汉拳造诣,你瞧着如何?”苦智禅师问道。
正文明明还没下场,额头却有汗珠垂落,恭谨回道:“弟子瞧着造诣颇高。”
“颇高?”苦智禅师重复了一句,又道:“比你如何?”
正文语带颤抖:“似在弟子之上。”
苦智禅师轻轻颔首,又问道:“那你倒也是过谦了,不过这等造诣为何还不传伏虎掌?”
“弟子……弟子。”正文用袖子拂了一把汗,答道,“实不是弟子偏心,天行平日里实在是太过懒散了些,一个时辰的拳打下来,额头都不见汗,也就是临近大校开始认真了些,这几日习练罗汉拳的架势也没如今这么沉稳严密,弟子还纠正了数次。真的是……真的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有如此能耐。”
苦智禅师原也只是担心寺中有些师傅教徒不尽心尽力,听正文如此一说,也就放下心来,他知正文是个老实和尚,真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让他扯谎了。
“如此说来……是天行身负惊人天资,却又对习武不甚上心之故?”苦智禅师推测道。
正文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非是如此,说来……说来也怕师伯怪罪,这天行倒也非是不上心。当初练少林长拳之时,也十分,十分不勤快,但习武不过月便找着我求传新的武功,弟子烦他不过,两月之后便,便……”
“便传了他罗汉拳,哪怕其少林长拳使得乱七糟?”
正文连声应下:“是,是,师伯说的是。是弟子没能严格要求,乱七糟倒也谈不上,只是……确实不够传授罗汉拳之资,当时同期进门的几个弟子长拳打得都挺好,弟子想着一并便都传了吧,也就没再多考察。此时想来,他大约是有些喜新厌旧,到手的功夫,耍上半天就没了兴趣,总想着学些高深功夫,却又不肯花心思去打牢基础。”
“嗯,那你说说,这天行,又为何对这次大校如此上心呢?这一手罗汉拳,拳架和拳势法度之森严,你便说他梦里都想着打拳我也是相信的。”
正文看了看苦智禅师的脸色,并不似动怒,便道:“弟子觉着,大概是想在寺中出出风头……”
似乎觉得这话有些贬低之意,又忙着补充道:“这孩子性格除了惫懒些,其他倒也挺好,为人谦和,同寝的师兄弟生病也乐意帮着做活……”
苦智禅师点点头,示意心中有数。
“你回去吧。”
“弟子告退。”正文心中惴惴不安,既担心苦智禅师责罚于自己,又怕天行这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习武之心,被寺中长辈几句话骂退了。
就在二人谈话间,荀礼和天知已经拆到了一百三十招之上,两人的体力都有些到了极限——至少表面如此。而荀礼在最初的保守之后,已经逐渐看清了伏虎掌绝大多数的招式变化,从完全地防守已经变成了互有攻守,攻四守六。
天知右手一抬,左手架在腰间,正是一招“深入虎穴”。荀礼已是第三次见到此招,此时心中一动,亦是右手一抬,左手架腰。两人近乎同时出拳,“砰”的一声抵在了一起。
二人身体一晃,各退一步。
看上去势均力敌,荀礼心中却暗暗叫苦,他不愿意动用内功护体,这身体平日里锻炼不勤,哪及得上天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修?这一对拳对得他指骨酸痛不已,看来得找机会速度取胜了。
旁边围观的众僧一片哗然,那些修为浅的僧人只道这天行居然过招之间就学会了对方的伏虎拳,而那些修为高深的僧人则看得更深,给不明所以的弟子们解释,天行的现学现卖,在自己攻少受多的情况下,还敢以新学之拳相攻,这虽是资质绝顶,但更是胆大妄为。
也亏得天知也被这下弄得有些出乎意料,否则便不与他对拳,而是以伏虎拳中的对招相拆,这天行恐怕就得糟。
上首的禅师们见到此处也有些好笑,在心中直叹果真是少年心性。
两人这轮对拳后双方拉开了身位,重新又战成一团。
荀礼是装的,对方流多少汗,自己便流多少,对方脸有多红,自己只会更红。而天知是真的疲惫不堪,若只是平常和师兄弟习练的拆招,两百招不是问题,但这是对战,尽管只分胜负,不分生死,但心态上的压力加上对对手的不了解造成了相当多的额外消耗。
两人已经鏖战到了一百五十招开外,在旁观者看来,他们的拳势已经远不如最初的五十招那般有力了。
两人都在收着力,拳掌一沾即收,更多的力气在维持步伐稳健,力求比对方能站着更久。
到了一百七十招时,正字辈的师傅们已经看出,天行的拳势衰减得更为迅速,不由得叹了口气。两人虽然年齿一般大,但天知来寺时间要比天行早上三年,根基更为稳固,看来这场酣战要以天知胜出为收尾了。
在场中的天知是最先感受到这点的人,初时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毕竟这么难缠的同龄他在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