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产队打谷场时,已经全部脱谷完成。女工张莲芝告诉他:
“亩产一千六百斤”。白新得根本不相信,他看稻谷堆和麻袋,找到他信赖的负责人,胡志低声回话:
“是一千六,孙队长让我看的磅”。
“不能吧,这些年来亩产六百斤都很难稳定住,怎么会有一千六百的产量!这不是天方夜谭的神话吗,是不是瘪子都在里呢”?
白新得去大堆上抓起一把看了看,又去麻袋垛扣开一个洞看了看:稻粒圆又大不像当地品种?
胡志跟过来低语:“沒有瘪子,你看那扬场机边都沒有什么下脚料,关于品种这我清楚,是我们一直栽培的常规丰锦品种,我们是被动了”。白新得强词夺理:
“好事呀,是我们村的光荣,你只管听我的没错,我会跟大哥说,让你回大队去了”。
“三叔,我想你所想急你所急!你放心,听你安排,不乱说一句话”。
白新得嘴上说这产量是好事,是村里的荣耀,心里却恐慌自己的尊严地位会动摇!他急忙去见大哥白新政,还提了两条鲶鱼。白新政见三弟进了家门,带着两条用草棍串着的鱼:
“你这是”?
“稻田沟里水干了,搁浅的鱼”。白夫人黄大凤接过去,哥俩开始谈正题。弟弟先汇报情况:“哥呀,石溪竹的地亩产结果出来啦”!
“哦,多少”?
“一千六百斤”。
“真实性可靠吗”?
“可靠,是你派去三队卧底的胡志检斤的,我也亲自鉴定了。”
“真是个另类精英啊,中流砥柱哈。哈哈哈,好哇。”
“别笑啦,我是在害怕,来年我的位置。”
“你怕什么,这是我们大队的成绩,你是大队的主抓科学种田的。”
“那什么,我是担心这事会被人捅出去,你想啊,我们当初给石溪竹捅到了区里,这事人家能忘吗,会知道石溪竹那块地的”。白新政抠了一下鼻孔:
“你就说是你搞了一块实验田吗,不说是那片地的。现在稻田地都收割完毕,地里都是空茬子了,谁还认得清方圆市制,是哪块地高产呢?再说了,发言权能是属于哪个社员吗,只能是属于村革委会。我们现在就是要大肆弘扬,我们取得的水稻科研成果,上边来人只能到大队办事,和村领导班子沟通。你呢,就只管将台词背诵好,你不是对石溪竹那片地作了栽培管理记录了吗,別的事我来办。什么全国农业学大寨,马上就是全国农业学沉湾了”!
王云才在第三生产小队的打谷场找到了石溪竹:“那个白主任请你到革委会来一趟,说有好事找你谈”。石溪竹一进大队部,白新政开门见山:
“石溪竹,一年来你惹了不少麻烦,都是我给你摆平了,考虑你青春年少,热情敬业爱专研技术,革委会决定你去三队猪场当防疫员,那是个沒有是非,又能施展才能的好地方,养猪场一共三两个人,很轻静的,是很多社员求之不得的。更适合你好好地接受再教育,改造世界观”。
在公社革委会议上。白新政发言:“……我们村组建科研队以来至今,在水稻栽培技术实验方面,突破了亩产一千六百斤纪录”!与会人员全部鼓掌。
公社将这一科研成果上报到了区里,市省也得到了消息。省农业局、省农科所领导乘吉普车来到杏花村,要求看看丰收的稻谷。白新政、黄圣业、白新得一路陪同,还有治保主任章二利,领两个执勤的随行护卫,他们见人就往外推搡,没有人能靠近。
农科所的领导抓了一把稻谷,仔细查看,搓揉,数颗粒,农业局的问他:
“怎么样”?农科所的连连点头:
“不错,是高产的稻谷,货真价实。你们看,籽粒变圆了,这稻壳很薄,一撮就脱皮了。”!
白新得一下子成了红人。先后出席了公社、区、市、省大大小小的农科报告会:“春风扬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我摇。这个这个在那什么大好形势下,以大批判开道,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白新得的报告过程中,不断响起雷呜般的掌声,省革委会主任亲自将绑扎红绸的,红宝书四卷赠送给他。
杏花村革委会的办公室墙上又增添了许多奖状:“三优一先”、“科研成果奖”、“先进单位”、“先进个人”、“尖兵……先锋……”
石溪竹的水稻抗倒伏栽培技术,纠正了计划经济时期一刀切的极端管理制度,实事求是破除迷信,为生产队夺得了高产。他的水稻抗倒伏栽培技术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被广泛推开,解决了北方开水田以来一直没有解决的,每年因严重大面积倒伏而减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