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九六七年冬的第一场雪。杏花村部。章二利和张来兴出来进去忙碌着。张来兴是大学毕业分配到南方名城,这次跑回原籍还真就认真想在村里作为一番。这章二利觉得在张来兴面前深感自卑不如,认为他不回乡,还完全可以依靠史珍香做自己的智囊,可她的丈夫回来了,是要和我争在村大队的位置,人家还有文化,她史珍香还会向着我了吗?我必须另觅高明。
晚上村里停电了。在一家的烛光前面,映出章二利的面孔,他是在聆听点化:“杏花村不可一日无人管,这种状态未免要群雄逐鹿。聪明的人,自知德行不能压众的,你就不要去争那个众矢之地的村一把手位置了。现在这村一把手主任的位置,一生产小队有几个人的态度是势在必得,正在拉人。那你就让位给第一生产小队不信邪那伙人。那几个面上人呢,又推荐了光棍武大出场,这武大还真不怯场,那你就让他在前头去做出头椽子吧,头三脚让他踢。他无亲无故无后人,一辈子豪享,是个不甘寂寞的家伙。他会在所不辞,这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是老牲口死活一样价了吧……提起牲口,一队喂马的都好几天没有上班了,几个最可爱的人在帮助喂马。”
杏花村大队部院内,赵文清只认真地扫院子里的第一场小雪。
史珍香进了院子,正好被赵文清的扫帚拦住去路,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文清:
“老赵辛苦了”。
听到这,赵文清暗想:没想到我从当了村里的带头人以来,是深受社员拥戴的,如今竟栽在了章二利的面前了。小学校是我选定了张尧一齐组办起来的。张尧是个实惠认真的办学人。竟被你史珍香欺负了!
赵文清想起来就生气,他用力扫起雪来,扫着了史珍香的脚,史珍香主任跳步闪开径直进了走廊,见广播室门锁的了吊是被撬碎的。一进门,见广播室里面,黑暗处悬挂着一条毛糊糊东西。社员王云才迎了出来:
“武主任有请”。史珍香主任被让进了村部的里间,见坐着盲人武大,武大听声试探着,习惯地作了一下摸拐棍子的动作后,才起身迎上来:
“哎呀,史主任,我们早就盼着你能来,工作好就续”。
“我承蒙武大饼子哥抬爱,不胜荣幸啊”,史珍香很客气。
“坐坐,搞文的,你行得通,就不能和其他兄弟一个样了吧,称呼我,那后面少用两个字不是更好吗,哈哈哈我不在乎”。史珍香也陪笑:
“不好意思,听人都称呼您多年,我也是听习惯了哈。我上班天天从你家门前经过,看你出来进去的,沒想到人称仙人洞的小院,竟是藏龙卧虎之地呀!”盲人武大,扭过头去擤了一下鼻涕后,又转身站错了方向,便面向吊着那吊着毛糊糊的东西讲下去:
“承蒙各位抬爱,恭敬不如从命。天生我才必有用,玩真个的,我武大一辈子过来……”章二利进来接上一句:
“不可小看武主任。”
史珍香夸赞一句:“我说二驴兄弟,噢,恕我记不准你的大名,你越来越有样了,可塑性很强啊……”
“没关系的,我新改了个名字了,你就叫我章永葛弟吧!”
听章二利的到来,武大自觉有点不自然了,急忙随着声音方向扭过身来,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饼子脸:“我说章二利,哦永葛兄弟,那第三生产小队对工作你作得怎么样了”?
“……现在是其它三个生产小队的,都表示祝贺村大队新领导班子了吗,只差一个队那都不是事了,他就是不支持我们又如何”。
史珍香主任把椅子向炉子边拉近了一步:“支持支持,我就是来祝贺你村主任的”。
“好好”。盲人武大挠了挠秃头,翻了翻白眼:“又有点饿了呢,都叫我外号粅大饼子,其实,有时候连粅大饼子都吃不上呢”。章二利瞅瞅史珍香,他想让她只重视自己,便贬低作弄武大给史珍香听,接过话茬:
“这些年来,还不就是你,赌输了吗”。
“你小瞧我是吧”,盲人武大不满意了:“那也不是偷、不是抢,也磕碜吗。你不服气呀,都说瞎子摸鱼粗枝大叶,我怎么样?”
“这个倒是,那全村人都知道你厉害,背着不少的鱼回来,还掉进菜田井里了。人家救你,你还嫌人来晚了,骂人家。他妈的才来,我喊了一上午救命了”。
史珍香夸赞了一句“武先生是能人……”
武大得意了:“这种情况能玩牌的,那我也是独一无二的呀。“你二驴子跟我享点福吧”。说着他又面向史珍香:“史主任,你看我这头三脚踢得怎么样”。
“不错、不错,还别说,不上来不知道你们的组织能力,过去我从你那院门口过时,看你一声不响在孤岛似的小院子里,摸着种地年覆一年,通过今天这一出,你还真显示出了领导才能,并且还有很有魄力”。
武大得意了,翻了翻白眼“哈哈哈”一阵大笑:“……哦史主任啊,